商州。
一名明军小校拿着一张白色告知,另一人手中拿着糨糊,在城门前贴了上去。
当即便有许多百姓围拢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许多密密麻麻的文字,还画着一个人的头像,相貌看上去颇为年轻。
小校见围拢过来的百姓已经很多,当即便高声道:“朝廷已经任命三边总督郑崇俭率领大军进剿流匪,大军不日即将抵达,必将残贼一鼓荡平。凡我商州百姓,特谕尔等,大军到处,秋毫无犯。务须各安生业,勿用惊窜逃避。”
“过去凡有通贼以及家属,胁从为恶,本罪不容诛,朝廷姑念其既属愚昧无知,亦由势非得已,概不深究,以谢陛下天恩。若执迷不悟者,甘心从贼,罔恤国法,待大军进抵之日,一经拿获,立置重典,全家籍没,邻里亲族连坐。”
“倘若有豪杰之士,拔剑而起,诛杀逆贼李自成、李晟、田见秀、刘宗敏者,一律论功行赏。”
等到小校念完这上面的内容后,底下的百姓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商县可是有不少人都跟着忠贞营走了,倘若朝廷追究下来,只怕大家伙都要倒霉了,当下便有人后悔,也有人长了心眼,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开溜。
一队队明军兵马正从城门方向进入,其中簇拥着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将,其中为首之人正是固原总兵左光先。
等众人进城后,一名骑兵快马疾驰而来,迅速下马对着左光先行礼。
“左军门,总督大人召见。贵部兵马暂且安顿在城外军营,请吧。”
左光先眯着眼睛,他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还请贵驾前方带路。”
说完这番话,左光先却是叮嘱了部下们先行安顿下来,便跟着来人一路往县衙方向赶去,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县衙大门口,当即下马跟着来人一同进了衙内。
此时衙内正坐着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正是当今新任三边总督郑崇俭,此人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先后任过河南府推官以及济南兵备副使,后来在崇祯一朝开始也屡屡升迁,这才出任了三边总督。
左光先进了衙门之后,当即跪倒在地,道:“末将左光先,见过督宪大人。”
郑崇俭哈哈一笑,快步上前扶起左光先,道:“述之老弟,老夫可是等你等了许久了。”言语中透着一股子热情。
原因倒也不光是二者之间是上下级关系,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左光先的兄长正是‘东林六君子’之一的左光斗,同郑崇俭之间也有故交。
二人攀谈了一番过往之后,郑崇俭摸了摸汗涔涔的脑门,感叹道:“眼看着这天气都要热了,可是咱们还困顿在这里,迟迟无功,先不说皇上怎么考虑,就连阁老们也对咱们有意见了啊!”
左光先点了点头,试探道:“末将一路走来,似乎没有发现李总兵他们的踪迹......”
听到这里,郑崇俭脸色也顿时有些阴沉,他先前已经安排李国奇出兵进攻蓝田以南,可是李国奇这一路上都行动迟缓,迟迟未能抵达预定地点。
“咱们不能再等他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在十天内拿下武关,到时候才好向皇上向朝廷交差——述之老弟,你所部人马依然按照原来的计划,沿着商州以西,拿下竹林关,到时候从北边兜住流寇的逃脱方向。”
听到这话,左光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光是他所部的兵马就有五千多人,再加上督标差不多有一万多人,对付一支小小的流寇自然不在华夏。
这一次李国奇赶不上正好,免得让他平白分去一些功劳。
想到这里,左光先当即道:“末将自当领命。”
正在二人说话时,从衙门外却急匆匆走进来了一名传令兵,要求觐见总督大人。
郑崇俭点了点头,让人将这名传令兵放进来。
传令兵行完礼后,低声道:“启禀督宪大人,李总兵有要事通禀大人......”
说着话的时候,他朝着左光先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无法启齿。
郑崇俭本来对李国奇就颇为不满,此时更是相当恼怒,沉声道:“哼,左总兵不是外人,李国奇若是要事通禀就直说便是。”
传令兵无奈之下,只得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禀督宪大人,李总兵行军至略阳县时,部下发生了.....发生了兵变,一些人抢了瑞王的田租,还杀了人.......”
“啪嚓——”
一声刺耳的声音迅速传来,原来是郑崇俭将桌上的茶杯直接扫到了地上去。
略阳县位于汉中府,秦岭南麓,而汉中便是瑞王朱常浩的藩地,这个瑞王偏生颇为贪财,以致于汉中府各县几乎都沦为了他的私产,也使得李国奇的兵随便一抢就抢到了瑞王的头上。
听到李国奇惹来这么大的麻烦,郑崇俭脸色都变得铁青,他沉声道:“你先下去,告诉李国奇,此战计划不改,若是这一仗打不赢,到时候别怪老夫新账旧账一起算!”
等到传令兵离开后,郑崇俭只能望向一旁的左光先,叹气道:“述之老弟,看来这一仗咱们别无选择啊!”
左光先心中明白,这一仗打好了,或许朝廷还会网开一面,可倘若没打好,只怕他老郑也得跟着一起吃瓜落。
当夜,郑崇俭在商县简单招待了一番左光先,次日便让左光先迅速朝着商县以西方向出发,至于他自己则率领督标连同各镇官军,合计一万人朝着武关方向出发。
大军行进间自然也藏不住消息,很快李晟也得到了这一情况,情况正如先前所得到的消息那般,官军依然没有放弃武关方向的主攻,也充分说明了他目前情报方面的建设还是相当有成效的。
当初李晟广撒探子,弄清楚商州附近所有官兵的军营位置,还有详细的人数情况,甚至包括武将有多少人,每份情报之间也会仿佛印证,目的便是为了今天。
“郑崇俭的战略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他将主要兵力放在武关方向,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拿下武关,也是为了将我们的注意力放在武关上,好让他另外两路大军得逞。眼下他们既然也好这样打,咱们也得给几分面子才是......”
说到这里,李晟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已经给郑崇俭准备了一份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