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和孙传庭所讨论的这个问题,在李自成这里也有一份答案,严格来说是他专门打响的宣传战。
当初李晟在潼关所作的宣传手段,也被李自成学了去,他认真苦思了许久以后,也在这方面下了番苦功夫,作出了一篇大文章,名字叫做《九问九劝》。
这篇《九问九劝》说是文章,不如说是一首歌谣,它用河南人所熟悉的瞽儿词调,向老百姓问出了九个问题,并且劝说老百姓九件事。
一问为何少数人田土广袤,个个富比王侯,而天下百姓却贫苦无立锥之地?
二问为何土豪大户广有良田,却都想方设法逃避赋税,将赋税和苛捐杂派全都转嫁到贫民身上,朝廷官府却不管不问?
三问为何百姓负担沉重,为国出兵出力,朝廷却纵容匪兵四处奸淫掳掠,为害百姓,杀良冒功,朝廷又不管不问?
四问为何朝廷奸佞当道,阉党为害,地方更是贪污腐败,使得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地,朝廷却不加以悔改?
五问为何朝廷屡屡举办科考,可是做官为宦却都是不事田亩的昏聩之辈,真正有才学之辈却被朝廷贬落,没有进身之路?
........
九个问题,条条直指大明弊政,更是从多个角度多个阶层去指明压在百姓身上的沉重负担到底是什么,其语言通俗易懂,完全可以用歌谣的方式唱出来。
当然,光是指出了这些问题还不够,李自成还在后面的九劝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即一劝百姓跟随闯王,不当差,不纳粮,不做朝廷和官府的牛马;二劝百姓们跟随闯王,杀匪兵,除豪强,惩治贪官污吏,还百姓一片安宁生活.......
在九劝的最后一劝中,李自成也表达了自己的雄伟壮志,他希望百姓们能帮助他攻进京城,夺取天下,从而将来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自《九问九劝》问世以后,李自成便在所到之处四处传颂这首歌谣,甚至有些老百姓不理解,他还专门派人去讲解,让更多人加入到传颂中来,这也使得许多百姓对李自成极为敬副,甚至愿意主动帮助李自成攻打朝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双方围绕着郏县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战场上一直是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互相也都有死伤,但是官军的火炮数量反而不如闯军的多,有时候打一阵后不得不停下来,不敢继续打,怕把剩下的这些炮管打炸,反而是闯军过去缴获甚多,且李自成也极为重视造炮,使得他们手中的炮兵力量相对强大许多,便一直朝着城内的官军轰击,打死打伤了许多士兵百姓,也轰塌了许多房屋。
眼看着官兵在火炮交锋上落入了下风,孙传庭却并不担忧,他早已经为李自成准备了一套战术,那就是他准备了一种战车,上面装载着佛朗机炮和劈山炮,车厢里存放士兵的衣服和粮食,名叫火车,而这种火车他打造了不少,组成了一个火车营。
随着孙传庭的一声令下,白广恩指挥着火车营朝着义军方向发起进攻,火车在前,步兵在后,骑兵则是在两侧掩护,面对对面人多势众的义军时,白广恩却是丝毫不惧,他径自下令竖起旗帜,朝着义军发起进攻。
“轰隆隆——”
密密麻麻的火车并在一起开火,弹丸瞬间如同雨点一般砸向了对面的义军,而此时的义军虽然不同往日,可是面对这么密集的火力时,却难免有些阵脚不稳,一时间竟然隐隐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见到了这一幕时,官兵的喊杀声也就越大了一些。
正在战场上奋战的党守素也看到了白广恩的身姿,也迎了上去,新仇旧恨之下,双方很快便混战在了一起。只是相对于准备更充足的官兵而言,闯军在火车营的进攻下多少显得有些狼狈,就连党守素本人也有些左右难支。
听到前线传来的捷报后,孙传庭不急不躁,他命令河南总兵陈永福按照预定计划,率领一支精锐骑兵,直取闯王的大营方向,企图来一次中心开花。
说起来,陈永福堪称是李自成的克星,在之前李自成进攻开封之际,正是陈永福一箭毁了李自成的一只眼睛,更是让李自成颓唐了许久。
陈永福这一次目标也极为明确,他以不可抗拒的架势骑着马朝着李自成方向突击,纵使有人阻拦在他的面前,也难以抵挡陈永福的进攻,只是在距离李自成还有一箭之地时,高一功已经率领骑兵围了过来。
李自成也看到了陈永福,他知道陈永福是一员难得的悍将,如果能够斩杀了他或者俘获了他,那么对于官兵的士气而言,将会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于是便下令道:“倘若能俘获陈永福,赏千两白银,连升五级;若是能斩杀陈永福,赏白银三百两,连升三级。”
得到了这个命令后,闯军气势如虹,他们个个奋勇向前,朝着陈永福方向攻去,嘴里还高声叫喊着,“活捉陈永福,赏白银千两,连升五级!”
声音之大,连正在奋战的陈永福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却是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放在眼里,反而战斗的欲望越发浓郁,越发地显得勇猛,在义军当中左突右杀,接连击败了高一功和谷可成的骑兵。
黄昏时天空中弥漫起了黄色的烟尘,笼罩在整片土地上,而在烟尘中厮杀的双方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除了厮杀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只让人心头越发沉重。
孙传庭眯眼看向了战场上,脸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的一番准备还是非常有效的,闯军虽然人数更多,可是在火车营的进攻下,却难以维持阵型,已经有了几分崩溃的趋势,倘若李自成还要继续打下去,那么他就只能把自己也往里面填才行。
一场官军上下早已期盼的胜利,渐渐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