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
一场大雨自从下来之后，雨水绵延不绝，却是没有停歇过，老天爷似乎也想一口气将这场雨给下个痛快。
原本的襄城府衙早已经改成了李自成的行辕所在，众将领此时已经汇聚一堂，正在等候李自成的命令。
尽管闯军在战场上遭遇了一场大败，但是李自成却表现得像没事人一般，他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败绩的影响，而是继续振作精神，开始谋划后续的战事。
对于此时的闯军而言，他们的确还没有输光所有的家底，因为刘宗敏率领的大军没有传来新的消息，只要刘宗敏能够顺利切断官兵的粮道，那么这一仗还有得打。
望着众将略显忐忑的脸庞，李自成沉声道：“咱们正面虽然没有打赢孙传庭，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输了，眼下哨爷已经带着兵马去切断孙传庭的粮道，到时候一旦官兵断粮，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顾君恩点头道：“闯王所言有理，看外面这场雨，估计少说也得下个几天了。而我军以逸待劳，等他士气崩溃时再进军也不迟。”
李自成微皱眉头，道：“这一次咱们被打败，很大原因是孙传庭手下的这支车营，可有什么法子能对付？”
牛金星站了出来，他沉声道：“依我看来，破他的车营也不难。只是多少要损失一些兵力，才能起到效果。”
李自成点头道：“打仗毕竟是要死人的，如果能击败车营，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只有把握住了胜利，将来才能减少伤亡。”
牛金星眼睛微微眯起来，道：“咱们这一次打败仗，是因为咱们的精锐直接面对了孙传庭的车营，而精锐兵力被车营击溃后，后继无力之下自然打不赢。若是要破去这一点，不妨设下五重战阵，将精锐和杂兵混在一起。”
说道这里，牛金星这才告知了自己的计划，那就是设置五重战阵，其中第一重让饥民上，消耗车营的炮火，第二重则是步兵，第三重是骑兵，第四重是精锐骑兵，到了第五重则是全军上下左右人一起冲。
这是一个极为残酷的计划。
说白了，在这个计划当中，那些饥饿的百姓会成为替死鬼，用来消耗孙传庭的精锐车营，等到这些人死完了以后，再让普通闯军士兵去消耗，最后由精锐骑兵一举制胜。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自成低声道：“这样一来，咱们该如何面对河南百姓？”
“主公，只有胜利，才能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们摆在了孙传庭的手下，哪怕百姓再同情我们又如何？主公绝不能作妇人之仁啊！”
牛金星微微叹息，他何尝想做这样容易被人戳骨头的事情？但是时局如此，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李自成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要做，那就不能让孙传庭撤，来人，咱去给孙传庭下战书！”
........
一场雨足足下了七天时间，使得襄城外的官兵苦不堪言，他们想要进攻，却因为雨天不能使用火器而迟迟无法发起攻击，而且由于雨水将道路泡坏，也导致官军的粮车难以移动，新的粮草物资已经迟迟没有运上来。
数名骑着战马的明军探马一路疾驰入营，他们全身上下都带着泥水，显然这一路上奔波极为辛苦。
“报，启禀督师，贼军从我军后方杀出，已截断我军粮道！最新的一批粮草，怕是.....运不过来了！”
孙传庭听到来人带来的这一消息，顿时眉头紧皱。
此次随军的粮食并不多，而且襄城附近早已经因为连年战事打得残破不堪，压根没有地方筹集粮食，眼看着军中就要锻炼，他不得已之下只能让人将受伤的骡马杀来充饥，再拆掉附近民宅的门窗做饭生活。
但是除了吃饭以外，官兵已经喝不到一口干净的水，因为到处都是尸体，再加上连日下雨以来导致了各处水源都被污染，有些人渴不可耐，甚至选择接马尿来喝。
表面看上去官兵打了一场大胜仗，可因为这场雨的缘故，反而让官兵变得像打了败仗一般，上上下下弥漫着一种焦虑不安的气氛。
孙传庭深刻明白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他也多次召集过将领们开会，可是针对这一问题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粮食没有就是没有，也没人能凭空变出来，但是在针对接下来战还是不战的问题上，大家伙却谁也不敢提出自己明确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战或者不战这个决定容易做，可是却不容易背负下这个决策的责任。
孙传庭无奈之下，他便派遣心腹去军中悄悄询问过，而不少人认为，虽然打了一场胜仗，可他们却被将领们带到这样一个无粮无草无水的绝地，再这么耗下去迟早就要耗死，还有人说他们不怕打仗，可是却担心会被这样毫无意义的耗死在路上。
军中这些声音原本还不大，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人开始质疑围攻襄城的必要性。
孙传庭在得知了这一情况后，便知道军心已经不稳，如果接下来再打下去怕是会一败涂地，于是便召集了其他的将领前来商议。
很快，白广恩、李继祖、牛成虎、陈永福以及监军乔元柱等诸将都前来商议，他们脸上神情各异，很显然这段时间里军营里的情况并没有瞒过他们的耳目。
孙传庭沉吟了一番，将断粮的情况简单说了一番，他语重心长道：“我军好不容易打到了这里，若是放弃着实可惜，可若是不放弃，只怕等到粮绝之日，便是大军崩溃之时.......”
他没有直接说出决定，但是态度却很明显，那就是要撤军了。
听到这里，众将也纷纷表态，其中白广恩和牛成虎都赞同撤军，可是监军乔元柱和总兵李继祖却表示反对，陈永福则是默不作声。
而监军乔元柱和总兵李继祖反对撤兵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认为应该乘胜追击，彻底打痛李自成，将来就算回师也好跟陛下交代。更重要的是，他们也可以从中立下功劳，将来能有出头之日。
孙传庭见无法说服二人，便将目标对向了陈永福。
“陈总兵，你觉得眼下该不该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