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说的什么,张桂芳没听见,就这么恶狠狠的等着钱木钱火。
钱木紧张的搅着小手,对着钱老太摇了摇头,“奶,不是这样的,是我们心疼娘没有新衣裳穿,这才把布给了娘,到时候我们兄弟俩可以穿大哥剩下来的,没必要浪费新布子。”
当时娘把布拿走的时候,就警告过他不要说出去。
可这,是奶自己发现的。
钱木明白,张桂芳误会了。
他只能这样解释。
钱老太摇了摇头,看着懂事的钱木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孩子,奶什么都知道,你不用再说了,不管这布是你给的,还是她抢的,这都不重要,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而且给你们哥几个裁新衣服,也不是浪费新布子,你们懂事,这是你们应该得到。”
奶慈孙孝的一幕看在张桂芳眼里那叫一个讽刺。
这老太婆就知道在人前装。
要真是疼孙子,还不如多给些银子她。
有了银子,她自个的儿子她自个不会疼吗?
还有啥子必要去争那一点布子。
“那......”钱木纠结了很久,还是艰难的开了口,“那奶能不打娘吗?”
钱老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放心吧,奶不会随便打人的。”
即便张桂芳再怎么样,说到底还是三个孩子的娘阿。
钱木心情有些低沉。
看了眼张桂芳的方向,就在钱老太的示意下拉着两个弟弟回去了。
这种场面,不适合小孩子在场。
吴老也招呼着吴家的人回了房间,临走之际吴老太把手搭在钱老太的肩膀上拍了拍,心中情绪也是复杂极了。
张桂芳这嘴这性子阿,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治都治不好。
别说下猛药了,下死药过几天也给你忘记得个干干净净。
日后,定会在这方面吃了亏。
万一得罪了些不该得罪的人,那才是真的麻烦。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孩子们应该参与的了。
孙翠翠抱着钱风低声哄着。
钱生则一手揽着钱木一手揽着钱火,把二人带了下去。
剩下的,也在吴美仁的招呼由着钱金带队离开。
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就留了下来。
张桂芳在雨中踉跄的站起身来,怒视在一旁畏畏缩缩的某人,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钱旺,你就不知道扶我一把?!”
她的脚扭到了,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脸颊也是火辣辣的。
这老不死下手还真是够狠。
钱旺愣愣的应了一声,就是扎进大雨里搀扶住要去避雨,却被钱老太拿着拐杖狠狠的打在了背脊上。
“嗯......”
力道很足。
瞧见钱旺面色扭曲,钱老太心里也不好受。
可儿子的心坎实在太软,大多时候都由着张桂芳拿捏,长此以往,也就助长了张桂芳的气焰。
日后她死了,这二房就真的没了管束了。
她的三子好孙儿,不能被祸害掉。
“钱旺,你自个上来。”
“张桂芳,去雨里跪着!”
钱老太不怒自威。
张桂芳还没说话呢,钱旺就憋不住了,“娘,这雨太大了,还冷......桂芳身子弱,会病的。”
“我让你上来!”
钱老太的脸色越发难看,钱旺沉默片刻,还是撒开了张桂芳的手,略带歉意的看了她一眼,低着头回到了钱老太身边。
张桂芳傻眼了,也要上去。
大福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嘴巴一张,咬着她的衣角不让她前进。
雪亮的獠牙就在身侧,张桂芳脸色煞白,一动都不敢动了。
“相公......”
带着哭腔看向了钱旺。
钱老太直接挡住二人的对视,回头命令起来,“你,去把衣服换一换,然后熬一下红糖姜水给家里人都发一下,天气突然转凉,大家伙容易感寒。”
“好,”
钱旺要离开的时候,钱老太叫住了他。
“儿阿,你觉得娘这么做不对吗?”
钱旺没有回话,看了惊恐的张桂芳几眼,催着的手紧紧捏着衣角。
到底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钱旺什么心思钱老太都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只觉得悲凉极了。
方才为什么没有人开口为张桂芳说上一句话?
无非张桂芳已经犯了大不敬。
只可惜,她这个儿子阿,是个识不清的。
“儿阿,你可知咱们现在住的是美仁娘家?”
“我早就说过了,住在别人家,要行事有分寸,说话要斟酌。”
“你细细想,这几个月来,张桂芳在这个家里做了什么,你还觉得有心疼她的必要吗?”
“夫君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地,若你的妻是良善之人,你纵容便罢了,可张桂芳不是阿,你跟她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难不成还看不懂她是什么性子?”
“你啊,定要事事强硬起来,压着她,日后你们二房才能有安生日子阿。”
钱旺闷声道,“知道了娘。”
这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把话听了进去。
钱老太无奈叹气,看着他冻得嘴唇发紫,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张桂芳还在跟大福对持着。
两条竹竿腿止不住的打颤。
她现在,又冷又怕又痛,像在阴曹地府里走上了一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