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住的房子还真不大，八十平出头，一百平都不到，四口人住在一起还挺紧巴的。
八十平米的普通民居乍一看配不上贺齐的身份，要知道这里可是总政机关家属楼，不到五平米的卫生间都能换外面一套独栋别墅，二十四小时军队全天候保护，反导弹反雷达，就算丧尸围城，总政机关家属楼也一定是最后被攻克的地方。
贺齐儿子死在病毒爆发的第一波尸潮中，孙子也因亲眼目睹丧尸杀戮人类如屠宰场般的血腥画面心志崩溃精神失常，现在每天只能待在家里，一旦外面有动静就会立刻吓得啊啊大叫，吃药没用，请大夫也治不好，孙子渐渐也被贺齐放弃，只能仍在家里养着。除了孙子和儿媳，家里还有贺齐他们老两口。
今天贺齐家里来了个客人，带着金框眼镜相貌斯文，此人正是温良玉，军方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年纪轻轻已有上校军衔，三十岁之前晋升准将毫无难度。
似这般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是贺齐拉拢的对象，贺齐满面笑容迎他进屋，得知他的来意之后，贺齐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去。
“司令让我离开首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我贺齐倒成了人憎狗嫌的恶人，军部想要跟我撇清关系了。”贺齐冷嘲热讽，他当然知道是因为沈林来了首都所以军部才要赶走他。
沈林是手腕绝伦，指挥大军战无不胜还拥有核武器的年轻俊彦，可他已经老了，别管年轻时候为军部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老了没能力了就该退位，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但贺齐不愿意退出政治中心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每个帝王都追求长生不老，尝过权力的美妙滋味没人想要放手，他结交朋党，扶植后辈，就是为了等他老了之后在军部依旧有话语权。
这样一个恋栈权位的老人想要让他离开京城？不可能！
“老首长，纪司令也是为了您好，您有所不知，沈林已经盯上您了，他还记着您驱使王啸天毁他城市的仇，一心要来找您寻仇。”温良玉劝道。
“少跟我来这套，我离开京城容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沈林想要杀我就来杀，这里是总政机关家属楼！我不信他敢闯进这里来杀我。”贺齐心里有数，知道沈林记恨他，这几天买菜都是拜托邻居，根本不踏出小区一步，最多就是在小区里溜溜弯。他打心底里不相信沈林有胆子闯进总政机关家属楼找他麻烦，那是把联邦的脸面放在泥坑里践踏，沈林再厉害，厉害不过联邦政府。
“您怎么还不明白呢，沈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两天司令一直在往总政机关家属楼增兵，就是担心沈林会找上门来。我像您保证，离开首都只是外出避难，等沈林一走您随时可以回来。”温良玉唉声叹气，想劝动贺齐可太难了。
温良玉的诚恳和耐心让贺齐态度稍稍软化了一点，他眼皮低垂，将目中精光敛藏在内，说道：“你又怎么能保证我离开京城会比留在京城更安全呢？如果我被沈林盯上了，现在出城不是找死？如果我没被盯上，轻举妄动反而会暴露自身位置，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家里，如果沈林为了杀我不惜惹怒联邦，那他就来吧。”
所有劝说的话都被堵回嗓子里，原来贺齐早已考虑周全，温良玉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来，吃水果。”贺齐的儿媳李小婉端着果盘放在茶几上，美目含情不时偷瞄温良玉俊俏的面庞。
“谢谢嫂子。”眼神和李小婉在半空中一触，温良玉读懂了她目光中的渴望，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他该走了。
“既然老将军已经做出选择，那我只能如实上报司令了。”温良玉说了一声，起身正要离开，屋里突然传出男孩的大声喊叫。
“啊！！！啊！！！”声线中透露出丝丝惊恐，温良玉被突然发出的喊叫声吓了一跳，李小婉忙解释道：“孩子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一受到外界的刺激就会突然发病。”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先走一步。”温良玉觉得是因为他到来引起了孩子不适反应，主动告辞离开，李小婉一路送他到门口，临别之时，两人手掌互触，脸上各自露出了笑容。
可温良玉离开，孩子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放肆大吼大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李小婉的婆婆冷着脸站在门口训斥道：“你是怎么哄孩子的，照顾不好就别照顾了请保姆来。”
李小婉赔笑不敢还口，便在此时，防盗门咔哒一声开启，孩子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快去开门。”婆婆颐指气使道。
“难道是温良玉又回来了？”李小婉忙起身去看，却见门外走进来的不是温良玉，他和温良玉年纪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脸上的线条却被温文尔雅的温良玉更加刚毅，简单点说，没温良玉长得好。
他穿着一身上将军装让李小婉震撼不已，他不会是个贼吧，身上的军装应该是偷来的，温良玉二十出头的上校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二十岁的上将？首相儿子都没这特权。
“小哥儿，你找错人家了，快走吧。”李小婉想要劝走破门而入的歹人，却见门外又进来一人，深陷的眼窝里是更加深邃的双眼，反光的头皮证明他的睿智和家族拥有谢顶遗传基因。
还是组团作案，李小婉已经慌了，正想喊贺齐，却听沈林说道：“我非常确定我没找错。”
沈林的声音一想起，卧室里的贺齐身子顿时僵住了，完蛋，沈林真的找来了。
躲是没有用的，强硬了一辈子的老将军这种时候死也会站着死，他从枕套里面摸出一把手枪走出去。
“沈林！”贺齐一声大喝，举起手枪锁住沈林头颅。
“你准备拿手枪对付我？”沈林轻笑一声，一股巨力施加，贺齐的手腕顿时被扭断，手枪掉在地上。
年轻的时候贺齐也是中枪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硬汉，养尊处优数十年再加上年岁已高，他早已失去当初的血勇，捂着折断疼得满头大汗，还龇牙咧嘴地威胁沈林：“你敢动我...联邦...联邦不会放过你，你以为你是进化者就可以为所欲为，联邦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也许吧，但后面的事你肯定看不到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沈林淡淡说道。
念力作用于贺齐的脑袋，再多加几分力，贺齐的脑袋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等等！你赢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了杀了一个快要如土的老头子和联邦决裂值得吗？”
“值得吗，是啊，值得吗？”沈林低声喃喃自语。
“对对对，根本不值，你放了我吧，以后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会全力配合你，我就是你在军部的喉舌。”沈林忽然停手，贺齐仿佛看到一线生机，继续求饶道。
“理智告诉我，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人活着一生不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理智，不然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贺齐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你和我本来无冤无仇，因为戚建明结怨，才有了后面许多事。也许你不知道，戚建明在西北活得很好，我没杀他。”
“什么？”贺齐难以相信。
“不用怀疑，他现在活得好好的，看你惊讶的样子，恐怕自从他去了西北之后你就没再联系过他吧，在你心里已经默认他是个死人了对吧。呵呵，真是有趣啊，事因戚建明而起，他还活着，你却要死了。”
“我不明白，你不杀他却要杀我？”
“我和他只是私仇，我找你是为了报关乎朔方市十万条生命的血债，不是十个百个，是十万！”沈林咆哮着，激荡的念力让灯泡忽明忽灭，贺齐被念力凌空抓起，双手无助挥舞，还在扑腾着想要求生。
“老猪狗，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氧气一点点排出却无法吸入，片刻功夫贺齐脸色青紫，双眼向外鼓着，说道：“不过是...平民而已，我...赔你三万战士，还不行吗。”
“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你一条命就够了。”沈林的表情逐渐变得残忍，活生生将贺齐捏死。
贺齐妻子，那个刻薄的老太太已经吓晕了，李小婉承受不住打击，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尤里，洗掉他们最近一个小时的记忆，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伤害他的家人。”
“明白。”尤里应了一声，李小婉的眼神顿时变得茫然，尖叫声止住了。
楼上楼下的邻居早已习惯了贺齐家里的疯小孩整天鬼叫，没有一个人前来查看。
正要离开总政机关家属楼小区的温良玉忽然心生惊悸，回头一看，却见贺齐家灯火已灭。
他咽了口唾沫，却没有勇气回去查看，装作无事发生回到军部。
两个小时之后，总司令纪英豪找他，见面第一句就是：“贺齐已经死了，你帮着去处理他的后事吧。”
“啊？什么时候！”温良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就在你离开不久之后。”
“是沈林动的手吗？”温良玉目光炯炯问道。
纪英豪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不是。”
温良玉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急急忙忙赶去贺齐家中，门前挂着白布，贺齐的妻子正跪在贺齐棺材旁边痛苦失声，李小婉精神恍惚，见温良玉向她走来立刻简单擦拭了一下脸上泪水，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嫂子，老将军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知道，我有点头昏然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看见，就看见爸他躺在地上，已经咽气许久了。”
温良玉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痛哭的老太太，跪坐在李小婉身边，摸着她光滑的小手说道：“你别害怕，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