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人们的富裕程度真不是盖的。虽然天上已经繁星点点,道路却被两旁临街的商铺映得亮如白昼。饶是梁山有现成的收入,聚义厅内都不敢这么奢侈。
到了东京,程万里的眼神热切了起来。
“小官人,你便在大相国寺旁边将我们放下即可…这一路上多承关照,程某在此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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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路上他对王伦最客气的一次,确切地说,也就在今天上午遇见苏过之后才有的巨大改变。此前,他一直是客居的身份,或者说是以雇主的心态。
不过王伦当得起他的感谢,因为这一路上王伦确实对程婉儿呵护倍至,这一点没人可以否认,反正程婉儿已经幽幽看他,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而且王伦最后也没有收他的车马费。通共八天的路程,每天三百文,按照大宋770文为一贯的省陌规定,也就三贯钱,王伦无所谓。此前要收车马费只是为了安他的心,现在用不着了。
这无疑更加深了程万里对他的好感。
有文采又多金而且还年轻,谁不喜欢?
要不是程婉儿另有安排,怕不是要设法认下这个贤婿…当然这是王伦的臆想。
都到地点上了,自己能做的已经到尽头了,只能留下遗憾了。不过他还想做最后的争取:“小可就住在大相国寺左近,这样方便初一十五到寺里还愿…若是天遂人愿,小可还有与程大官人相见的机会。”
程万里看来心情大好,或者他对王伦的观感很好了,又或者只认为是一种离别前的寒暄,只应口道:“一定有机会的!”
和程万里相见么?王伦绝对没有这种恶趣味,他只是再向程婉儿确认她此前说的相国寺进香的话题。说完这些,王伦看到程婉儿的发髻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在灯影下眼花。
正不敢确认时,那边又不露声色地趁着拿包裹的功夫背着程万里偷眼向他盈盈一笑,方知信号已经传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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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十万个毛孔都舒展开来,那种喜悦非同一般。
前生今世,王伦可都是第一次和中意的女人打交道,那种酸爽与悸动,绝不是区区一个穿越的梁山寨主身份所能压制住的。
天遂人愿呐!
程家父女已经离开好远,王伦还在痴痴望着他们的背景,惹得阮小七赞叹道:“对道上新认识的人都如此厚重,哥哥就是心诚!”
王伦瞥了他一眼,看他不像是揶揄自己,只是怎么听着都不是那味。这捧角,捧起了臭脚了!却又不好说什么----他总不能否认吧?那不成了对人家女儿有企图了?
这样就不是好汉!
朱贵想笑却没敢,努力憋了回去。
“你们先到高阳正店歇下,朱兄弟阮兄弟,你们且与我走一遭。”
因为程婉儿带来的好心情,让王伦体会到了林冲对其娘子的感情。将心比心,他本来想明日再去拜见的,这时候便突然意动,想对林娘子告知她丈夫的近况。
也让她多睡一个好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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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又引得阮小七一阵唏嘘。不管怎么说,他们赶了一下午的路是实,寒冷加上颠簸,那滋味确实不好受。阮小七自小受过苦,所以还好,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王伦却甚是高义:现在晚饭还没吃呢,就想着宽林娘子的心。跟着这样的带头大哥,实在是人生无憾。
来时林冲已经告知他家的地址。东京城内基本上横平竖直的布局,甚是好找,无非问了路人一点就找到了。
接近年关,四下里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林宅却是冷冷清清,毫无一点生机。可见林冲之事不但大大改变了他原本可能的人生轨迹,也让整个家庭受牵连。
若非自己,这个原本美满的家庭就会彻底破碎…想到这些,王伦觉得自己的穿越还是有点价值的。
王伦一行的马车正要靠边停在林宅旁,朱贵突然悄声道:“莫要停留!”
本来阮小七正待勒马的,闻言便是一鞭子,毫不拖泥带水。看来这一路他赶马车已经颇有心得了,手法和时机掌握得都很精妙。
“却是为何?”他也低低地问了一句。
别看他是石碣村里莽汉出身,其实比他的两位哥哥都机灵,朱贵的反常表现让他一下子警惕起来。
“我看到林教头的家旁有几个游手好闲的人围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和那高衙内有关联?哥哥初来乍到,却不要被人盯上了!”
王伦的身份说大不大,可说小却也不小。如果和高衙内的人起了正面冲突,就怕事情被搞大。对方权大势大,又有主场之利,必须谨慎处理,这也是朱贵的精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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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绕上一圈,从后头巷子里走过去。”王伦也不想惹出大事来,毕竟自己是贼王,而高衙内的老爹可是东京最有权势的兵王。正面硬刚的话,双方的实力真不在一个层面上。
可喜的是,后头巷子里没人,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吧。王伦便让停了车,悄悄往林家后门摸去。
这时节还不流行实心的院墙,或许是造价太大,又或许天子脚下人们心理程度安全比较高,总之多是通透的篱笆墙。这样美则美矣,却不免隐私尽失。不过如果从逸性小趣的生活理念来看,“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确实挺惬意的。
也幸亏如此,王伦他们能够清楚地看到院里的场景。
朱贵没让他们在前院停是对的,因为此时院子里确实有人,对着紧闭的屋门大嚷。
“小娘子,马上要过年了,你还执迷不误干什么?你的那个抛弃你的丈夫早被一把火烧死了!况你又有休书在手,便从了我家衙内,也没人说半点闲话!”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后生,虽然看不清相貌,但从轻浮的语气能够辨别出,这肯定不是个好鸟。不是陆虞侯那般为求富贵卖友求荣,便如富安那般为抱大腿无所不用其极。八壹中文網
“滚!你们这些腌臜,莫要脏了我家的地!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便是死,也不会如你们所愿!”
随着一声娇叱,堂屋门大开,冲出一个粉娇娘,端着一盆水便对着那个狗腿子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