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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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十一、十二月还暖如春日,似乎所有的寒冷都憋着一股劲儿在二月释放了出来,甚至某天夜里还下起了冰雨,公寓没有装地暖,屋里屋外一个温度,小孩白天裹得像颗小粽子,在客厅蹦来蹦去,夜里还加盖了两层棉被。
两只小乌龟也被搬进来,钻进沙里冬眠去了。
阮眠每天晚上睡觉搂着旁边的男人,就像抱着一个火炉一样,因而漫漫寒夜也不觉得难捱。
齐俨去年就开始计划要搬到另一间更大的房子去,托高远在a市选了一栋地段环境都极佳的别墅,里里外外都是他亲自一手设计的,目前还在装修阶段,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所以压到现在都还没提。
“等天气不那么冷的时候,我们带着辉辉到乡下去写生吧,”阮眠把玩着他胸前的第二颗衬衫扣子,语气充满了向往,“还可以踏青,野餐,草是浅绿色的,山坡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野花,这里一团,那里一簇……”
“好。”
“齐先生,”她忽然叫他。
“嗯?”
温软清香的气息拂过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声音带着羞赧,压得很低,“很爱很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跟他说这些,就是想让他知道,因为她爱他,因为想着会一直一直地和他走下去,所以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幸福。
齐俨的唇轻轻贴上她耳畔,落下怜惜一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温柔无边无垠,他微勾唇角,正要说什么,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陈教授”三个字。
阮眠从他怀里坐起来,接通电话,“小舅。”
除夕那天,她邀请陈若明过来家里吃了一顿团圆饭,当晚气氛有说不出的和乐温馨,似乎从那以后,“小舅”两个字就叫得更自然顺口了。
“有什么事吗?”
“阮眠,恭喜。”那端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
从向来严厉的陈教授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几乎是不可思议的,阮眠生生愣了三秒,又听到他说,“你的作品获得了油画年展金奖。”
云淡风轻的语气叙述着沉甸甸的荣誉。
阮眠的心立刻跳得快了几分。
陈若明所说的作品,便是上次她在r市写生时的那幅《海上日出之背影》,这幅画她倾注了无数心血,更难以言说的是,它对她、对陈若明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油画年展金奖。
这份荣誉对二十岁的她来说太重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整个人像飘在云中,恍恍惚惚。
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把她重新抱回真实人间,他抽过她手里紧握着的手机,“陈教授。”
“对,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好的,颁奖会那天我会准时带她过去……”
齐俨把手机放好,低下头来看她,好笑地点点她额头,“笑得好傻。”
阮眠回过神,反应过来他在笑什么,微窘,下一秒露出大大的笑容,“齐先生,你刚刚听到了吗?陈教授说我得了金奖。”她捏捏自己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其实这个结果齐俨并不意外,他的小姑娘在绘画上极有天赋,又那么的努力,这一天的到来是迟早的事。
“我好开心。”
“哎,你做什么?”她红着脸按住他的手。
齐俨笑,“我摸摸这里有没有长出一条摇来摇去的小尾巴。”
“有吗?”她也附和着问。
“没有,可能长在前面了?”他继续求证。
哎哎哎——
接下来又是一番新的不可描述了。
颁奖会当天,齐俨亲自把阮眠送到现场,他在底下找了个位置,在如雷的掌声里看着他的小姑娘在台中央闪闪发光,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平和,暗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宠溺。
这么重要的时刻,小孩自然不会缺席,他已经跟着傅时谨学了一个月的钢琴,每天风雨不改地去他家里上课,这次特地跟他请了假过来。
“再次恭喜我们的金奖获得者阮眠。”
虽然他现在还没办法理解“金奖、银奖和铜奖”的分量有多重,可在小孩心里,姐姐一直都是最棒的,他激动得站起来鼓掌,一双小手都拍红了。
忽然察觉镜头转了过来,他非常羞涩地朝它挥了挥手,然后重新坐下,心脏跳得飞快,捏着衣角,心潮澎湃——好想告诉大家,台上的人是我姐姐,她是我姐姐啊!
后脑勺传来一阵温厚的触感,他偏头一看,小脸微微地红了。
“我和你一样,以她为骄傲。”
他依然激动,张开双臂抱了抱这个亦父亦友般的姐夫,重重点头。
颁奖会结束后,阮眠又接受了国内最权威的某新闻频道的访谈,为了追求最真实的效果,事先并没有对过台本,镜头里的她一身淡蓝色的小礼服裙,姣好的面容上笑意清甜,看起来落落大方,面对主持人的提问时也不卑不亢,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齐俨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往昔那抹柔弱卑微的影子,他亲眼见证了她的成长蜕变,参与过她生命中最有意义的那段时光。
这世上不会有别的男人享有这样的殊荣。
节目一经播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油画年展金奖得主”、“超现实主义画家阮眠”等新生成的词条迅速霸占了各大主流平台的头条,热度惊人。
除了非凡的荣誉,大家更多的关注在作品上,几乎不敢相信那和照片一样逼真的油画是出自一个二十岁女生之手,甚至连绘画界也起了不小的震撼……处处热议。
十八岁那年,阮眠在这条路上摇摆不定,为了让她有更安静、纯洁的创作环境,齐俨千方百计压抑她的光芒,如今她的双肩已经足够扛起这些荣誉,她的才华已破壁而出,无处可藏。
这一次,阮眠算得上是真正的一夜成名。
a大美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看她的眼神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坊间甚至给她戴了无数顶高帽,小财迷甚至也沾上了这点光,每天不断有人过来参观“天才画家”住的地方,她妙计横生,想出了一条发财之道,当然这是后话了。
潘婷婷、姜楚也看到了访谈,不约而同打电话过来祝贺,姜楚还告诉阮眠一个好消息,她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至于孩子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高远怕老婆讲电话太久,手机辐射伤了肚子里的小豆苗,严格控制她的通话时间,两人甚至还小声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没声音了,不过如果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到细微的亲吻声。
阮眠非常知趣地挂了电话。
“今晚我请你吃饭吧。”她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邮件的男人。
这次的奖金还蛮丰厚的,而且她现在衣食无忧,是该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自己的赞助商兼作品经纪人了。
“想吃什么?”
请客的明明是她,可他向来把她作为第一考虑要素,于是这个苦恼最后还是落在了阮眠头上。
她想了想,“要不我们买回来自己煮。”
齐俨微微挑眉。
“我出钱买菜,你来做。”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下巴。
她讨了便宜还卖乖,顺势亲他一口,“这个主意不错吧,齐先生?”
听起来还真的是……挺不错。
两人一起去超市买了菜,回到家,齐俨直接捋起袖子进了厨房,阮眠也跟进去,美名其曰打下手,实际上在添乱,不是从后面抱住他,就是蹭啊蹭地索吻,他身上简直就像生了一场火。
好不容易做好一顿饭,也没什么心思去吃了,毕竟他更想吃的是另外的东西……
这晚,两人早早回了卧室,顺手反锁上了门,窗帘也拉得密密实实的,将清冷的月光挡在了外面。
第二天,阮眠被钱程的微信轰炸醒来,昨天半夜a大论坛悄悄冒出了一个帖子——有图有真相!扒一扒传说中的齐太太。
楼主:昨天去了超市一趟,结果无意中被老夫撞见了一个大秘密啊[此处大雾]我看到校花牵着一个美女在买食材,两人还在讨论菜新不新鲜啊摔!不过最后老夫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匆匆拍了张背影照就找厕所去了。
“楼主请接住我脱下的裤子,出门左转不送!”
“我就是被标题骗进来的!画个圈圈诅咒可恶的标题党。”
“呵呵,一张什么都看不到的背景照就想蒙我们,差评不谢!”
……
楼主:卧槽!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一脸懵逼]
很快有人悟出了照片的真味。
“难道大家没有觉得照片上美女的背影跟我们a美前段时间炙手可热的某位天才画家很像吗?”
“我勒个去!楼上你……好像真、相、了!”
楼主:“握手握手!终于找到了知音。”
“师生恋吗?好浪漫!”
“我记得从一开始校花就明确表示自己是有主的了,难不成……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校选课的邮箱!darlrm!会不会就是darlingruanmian的缩写!?”
“楼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她用的画笔上刻的就是‘rm’两个字母,而且用的画纸也用了独特的艺术字logo,也是‘rm’”
“妈呀城市套路好深我要回乡下!”
……
阮眠耐心地从头看到尾,心反而轻松了,漾开一阵甜蜜来,如今的她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站在他身边,何况那些外界的议论,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身边这份触手可及的温度和真实。
“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胡茬轻轻挨着她后颈的肌肤摩挲,阮眠一边笑一边缩着身子躲,“痒。”
男人光着上身,露出精实的胸膛,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他的动作瞬间一僵,“怎么了?”
“没事,”他亲亲她的耳朵,“只是忽然有点想吃你上次熬的八宝粥。”
“真的吗?”阮眠开心地晃着他手臂,“那我现在下去给你做。”
听到脚步声在门外消失,齐俨才松开紧握的手,掌心密布交错的红痕,然而,他却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视线像被黑影遮挡住了一样,而且这次持续的时间格外长。
这样的情况迄今为止出现过三次,他之前都以为是太劳累,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听着床头小闹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心底忽然浮现了某个可怕的念头……
半个小时后,黑影终于慢慢退散,齐俨眯着眼,重新看清楚了屋里的一切,他已经整理好所有的情绪,神色如常地洗漱,下楼吃早餐。
下午,阮眠在书房画画,他抽空去了趟医院。
第二天,常宁亲自过来告诉他检查结果。
草长莺飞的四月,春暖花开,他的后背却生了阵阵冷汗。
因为榜单字数不够,补个番外。就是这章提到的除夕的具体版,不影响正文阅读~
除夕这天,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掉光了叶子的枯树沐浴着绵绵的雨丝,枯枝随风轻轻晃动着。
阮眠睡到八点多才醒,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抱着他的枕头,闻着那熟悉的好闻气息,又赖了半个小时的床,这才起身梳洗。
保姆三天前就放了假,年前请了保洁公司过来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她扶着楼梯下楼,来到客厅,一派的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雨停了,阳光穿破云层,普照人间,风杂糅着阳台绿植的气息飘了进来,满室浮动着淡淡的香气。
男人和小孩正围着饭桌包饺子,从她此时站的位置,可以看到他线条挺拔的侧脸,周身仿佛蒙了一层朦胧的光,看着比往日更显得温润清和。
他正手把手地教着小孩包饺子,修长的手指捏着薄薄的面皮,拿着勺子往里面填馅,然后捏成好看的形状。
阮眠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浮现这样四个字——宜室宜家,实在是这四个字套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实在有点违和,她自己倒是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笑声比外面的阳光还要软甜,小孩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咧着小嘴开心地笑起来,一不小心把手里的饺子圆鼓鼓的肚子捏破了。
齐俨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留下一小片的白面粉痕,他笑着去摸,把那一片涂到了鼻梁上,整个人看起来有说不出的可爱。
除夕包饺子已经是惯例。
阮眠以前也跟母亲学过,可惜的是,学艺不精,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和齐俨包的放在一个盘子里,形状上简直是云泥之别,她自己都看得有些心虚。
不过幸好有小孩给她垫底,真不愧是一脉同宗,两人差不多也就是半斤对八两,成品都丑丑的,简直和新年的气氛严重不符,只好最后都撂了手,把剩下的活都交给了齐俨,悠悠然地一人捧着一杯热好的牛奶,一边喝一边看他包饺子。
“齐先生你好厉害啊。”阮眠动动嘴皮子不使力。
小孩也配合地朝姐夫比起了两只大拇指。
齐俨看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还有更厉害的。”
她随口问,“是什么呀?”
浑然不觉已经掉进了某个陷阱。
“晚上就知道了。”
阮眠反应过来,脸一红,希望不要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门铃响了。
小孩自告奋勇地跑去开门,他搬了一张小板凳,挺着腰去看猫眼,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他好奇地瞅了又瞅,真奇怪,这个人是谁呢?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他眼睛一转,跑回去拉了阮眠过来,指着门示意她看。
阮眠看了一眼就把门打开,“小舅。”
陈若明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份礼物,阮眠接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蛋糕。
小孩眼巴巴地看着,舔了舔唇。
阮眠把蛋糕切了,最大份的留给了他,他吞吞口水,怯怯地又看了陈若明一眼。
“这是小舅。”
小孩点点头,笑了笑,无声跟着喊,“小舅。”
陈若明摸了摸他的头,递了个红包过去,小孩又看看阮眠,放心地接过来放进兜里,开心地吃蛋糕去了。
“啊,我也有。”阮眠露出笑容,“谢谢小舅。”
陈若明在国外生活多年,这还是他时隔四十多年后在国内过的第一个除夕,他和阮家那边的联系也算是彻底断了,听说他的养父早早去世,他是料理完养母的丧事才回国的。
热热闹闹的一个节日,家家户户团团圆圆,他却只有孤零零一个人,阮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邀请他过来一起吃团圆饭。
陈若明和齐俨都不是多话的人,彼此都是各自领域赫赫有名的尖端人物,难免有惺惺相惜之感,何况还有阮眠在中间做着调和,两人一杯杯地小酌着,谈论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齐俨还想举杯,手却被人按住,他侧头一看,小姑娘一脸认真,“你胃不好,要节制点,这是最后一杯了。”
“好,听你的,喝酒要节制。”
阮眠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陈若明倒是笑了,也跟着放下酒杯。
一顿饭吃下来也算是和乐融融。
陈若明待到晚上十点才走,小孩早已睡下,阮眠本来想守岁的,可困意渐深,忍不住就跑去床上眯了会。
不知不觉,零点倒计时了,一朵朵烟花绽放在夜空上,她揉着眼睛醒过来,旁边忽然多了某种重量,他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新年好,齐太太。”
她抱着他,“齐先生,新年好。”
辞旧迎新这一晚,他彻底教会她什么是“更厉害的事”和什么事并不需要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