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怀孕前几个月,阮眠一直都顺顺利利的,除了肚子在慢慢变大外,既没有孕吐,脸上也没有长什么东西,几次产检下来,连她的专属妇产科医生常宁都说这在孕妇中是非常难得的事,但她心里清楚,当中很大部分的原因是某人细致周到的照顾。
这段时间以来,被照顾得很好的缘故,她的体重增加了不少,而齐俨看起来却有了明显的清减,虽然家里请了保姆,但也不能事无巨细地周全到,她有时睡到半夜肚子饿、口渴之类,只需要翻个身,他立刻就能察觉,然后亲力亲为地忙上忙下。
而且,因为她怀着孕的缘故,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虽然情到深处的时候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可终究不是个办法。
阮眠私底下厚着脸皮去问过常宁,他倒是一脸坦然地告诉她,只要注意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在晚上入睡前,她婉转地转达了他的意思,齐俨却是轻轻地笑了一声,曲起食指刮了刮她鼻尖,“傻瓜。”
她涨红了脸,轻声问他,“不……想吗?”
他搂着她躺下,轻叹一口气,“眠眠。”
他喊了她的名字,却许久无话。
阮眠侧躺着,两人之间因为她的肚子而隔了一段距离,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嗯?”
他抚摸着她的小腹,动作很温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去承担。”
阮眠“喔”一声。
眼眶忍不住有些潮潮的。
孕妇就是这么的敏感,患得患失,她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却贪心地希望它能一直保存,永不褪色。
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不就是经历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才从死神那里把他抢回来了吗?
“怎么就哭了?”齐俨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把眼泪擦掉,语气宠溺中又带着点无奈,“这么爱哭,万一女儿学了去,该怎么办?”
阮眠吸吸鼻子,“如果不是女儿呢?”
齐俨倒是认真地想了一下,“那就再生一个,生到是女儿为止?”
他对女儿的执念似乎出乎意料的深。
阮眠抿唇,怎么有一种被人当猪养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听他的意思,将来还要和他养很多小猪猪。
他又低笑,“骗你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一个就好,不舍得让你受那么多苦。”
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是他们的心头肉。
“老公。”声音又娇又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简直酥到了骨子里。
连齐俨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他垂下头来看她,两人视线相对,胶着,满满都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哎——”
阮眠惊喜地低叫一声,满脸都是笑意,“刚刚宝宝好像在踢我!你摸摸看!”
她迫不及待地抓来他的大手轻放在小腹上。
很快,齐俨就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手心传到心底,那处起了不小的震动,连带着他的声音听起来都带着明显的颤动,“她在动。”
忍不住将脸贴在上面,“宝宝,我是爸爸。”
一个小拳头的形状撑开在他脸下,算是宝宝给了一个回应。
这夜,夫妻俩都兴奋得没怎么睡,所以第二天理所当然地起晚了,阮眠本来就嗜睡,更是直接睡到午饭时间才起床梳洗。
保姆早已把饭菜准备好,阮明辉左盼右顾,终于看到姐姐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开心地跑过去,在意识到她的肚子像倒扣着一个锅时,生生地刹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近,和齐俨一左一右护着她走过去。
阮明辉已经长成了个小小少年的模样,他跟傅时谨学了三年的钢琴,天资聪慧又勤恳好学,毫不意外地获了不少的大奖。
这两姐弟在各自的领域已然是闪闪发光,如同夜空上最亮的星。
吃过饭后,阮眠抽空检查了弟弟的功课,陪着聊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有些犯困了。
阮明辉把两人聊天的小纸条收好,换了手语,“姐姐你回房睡吧,我再去练会琴,等宝宝出来弹给她听。”
他现在已经学会自己作曲了,还别出心裁地给小外甥女写了一首歌,准备作为她的出生礼物。
不得不说的是,阮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未出世,便已经是无数人的期待所在。
时间如流水般流逝。
阮眠的预产期本来在一月中旬,可平安夜这天,她睡着睡着,突然感觉到肚子抽疼了一下,她刚一有动静齐俨就马上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所幸的是,阮眠并没有吃太多的苦,被送进产房时,宫口已经开了四指,但这个幸运也只是相对别的孕妇而言,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生孩子向来是女人一生中的重要关卡。
可一想到,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带着那么多人的期盼和祝福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会被很多人疼爱,她会有一个最好的父亲……
硬是咬牙挺了过去。
“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回荡在产房内,阮眠全身密汗,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她握着的那只大手,从一开始就没松开过,那是她所有力量的源泉,她唇角轻轻地往上扬着,想问问他,“我是不是好厉害?”
可真的太累了,眼皮一重,很快就陷入一片全然的黑暗中。
“没事的,让她睡吧。”常宁在一旁轻声说。
齐俨的眉心依然紧蹙着,担忧地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心都快揪成了一团。
这时,护士将洗净的胎儿抱过来,面带喜色地说了一句什么。
他有些迟钝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护士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恭喜先生喜得千金。”
又软又小的一团被送进他怀里,黑发浓密,小脸蛋红红的,暂时还看不出长得像谁,可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他的女儿。
他的宝贝。
“第一次见面,”心头的颤动已然止不住,“我是爸爸。”
齐俨抱着她走出去。
正在产房外焦急等待的周光南、阮明辉一起走了过来。
两人已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周光南稍稍先冷静下来,但喉咙微哽,千言万语从心底涌上来,在唇齿间却被磋磨成了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生了。”
齐俨微笑着点头。
阮明辉轻轻勾了勾那柔软的小手指,咧嘴笑了。
周光南已经是喜不自胜,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问了阮眠的情况,又问了孩子的情况,最后又问,“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女孩子,姓齐的话,该用什么字才比较相配?
“想好了。”齐俨声音略显低哑,眼神却很柔和地看向窗外,视线所到之处,拂晓将至的深夜里,一颗璀璨的星星挂在天际。
目光微闪,又想起来时路上,头顶上繁星满天。
“星辰。”他说,“周星辰。”
她的一生,将璀璨如星辰。
“周……星辰?”周光南全身猛地一僵,眼底已经有泪意冲出来,可他依然在笑,笑出了声音来,“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