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要谈什么？
余欢记得他给自己的回复，说等他回来。
餐厅的人，尤其是乔丽，那一脸的八卦简直是毫无遮掩，飞快的扒着碗里的饭菜，似乎是想要参与这场谈话。
“去阳台吧。”余欢给了乔丽一个你敢过来偷听我就弄死你的眼神，控制着轮椅就往阳台去，谁知道楚衍快步走了两步，来到余欢身后，推着轮椅就走，余欢惊了一下，坐得笔直，整个人僵硬无比。
秋冬时候，天黑得早，在阳台往外看已是万家灯火，余欢没有开口，楚衍也没有开口，他双手搭在阳台上往外看，气氛沉默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余欢有点儿憋不住话的时候，楚衍先开口了，声音平淡毫无起伏，仿佛问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话:“余欢，你说喜欢我很多年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所了解的，不一定是真正的我。”
余欢微楞，仰头看着他的背影，明明离得这么近，给她的感觉仍旧和以前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他的话，像是拒绝的开始。
可楚衍从来都不会这么委婉的拒绝一个人。
“楚衍，我认识你的时候，才十三岁。”余欢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才慢慢开口。
没有人知道，她认识的时候楚衍，其实才十三岁，到现在为止已经十五年了。
楚衍显然也有些意外，他转身看向余欢，有点疑惑却没有说话，他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十三岁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一，成绩很差，喜欢跟男孩子到处跑到处疯，我妈就逼着我去上补习班。”余欢笑了笑，低头摸了摸窝在怀里打瞌睡的小毛球，很快又接着说起来:“补习班离家有点远，从一条小巷子里绕过去的话，可以节省十几分钟，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大，经常从那里走，也没出过事。”
“那天下暴雨，天黑得格外早，但是我没有伞，爸妈都要加班，没空来接我，等雨小了点，我才一路跑回去，还是走的那条巷子。”
“其实那条巷子不怎么安全，经常有一些流浪汉酒鬼聚在那里，尤其那天晚上天黑又.冷的，我其实有点怕，但是离家近，就壮着胆子走那了。”
“我就是那天遇到你的，被几个酒鬼堵在巷子里。”
说到这里，余欢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那次我摔了一跤，全身都脏兮兮的，那些酒鬼被你骗走之后，你扶我起来，当时那副嫌弃的样子，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但是你肯定不记得了，都已经过去……”
“我记得。”楚衍突然出声打断余欢的讲述，看着余欢疑惑的样子，重复道:“这件事，我记得。”
“怎么可能，你明明不记得。”余欢一听，完全是条件反射，飞快的反驳，语音都提高了几分，反应过来立刻轻咳了一声，降低音量:“我高一的时候去找你，说谢谢你以前帮我，你都说不认识我。”
楚衍侧头看着余欢，似乎在回忆什么，很快轻轻笑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欢欢，那天下着暴雨，你淋着雨在地上滚了一圈，像个泥猴儿似的，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啥玩意？泥猴儿？
余欢脸都绿了，我在这回忆美好的从前，你的记忆里却只有一只泥猴儿？
余欢撇撇嘴，打算跳过这一段继续说:“反正，就是后来我是没从那里走过近道了，但是我经常在那附近闲逛想找到你，但是过了小半年才看到你，你穿着一中的校服。”
“但是你们一群人走在一起，还在讨论考试什么的，一中是重点学校，我这种学渣压根不敢靠近，就看着你们走了，所以我就想着好好学习，以后跟你同一个学校，其实当时我也不懂什么喜欢，就是觉得你帮了我，像个英雄，我想离你近一点。”
“所以高中我就考到一中去了。”
“离得近了，才知道你有多优秀，我努力着进了重点高中，努力一把或许就能跟你呆在同一个班级。”
“不过是不可能啦，在一中那种学霸超多的学校，我是出不了头了，高一狠狠的努力了一把，终于高二可以进重点班级了，结果你学了理科，我理科拖分太严重，根本不可能学理科的。”
“一开始只是想离你近一点，谢谢你帮了我，后来，了解得多了就不知道怎么的喜欢上了。”
余欢笑了笑，看向楚衍，十分认真:“楚衍，我给不了你答案，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或许就是在一步步了解你的过程中，突然喜欢上了吧？或许我还不够了解你，但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的。”
说着说着，余欢突然有些哽咽，她停下来，没再说，也没表现出来。
她想，楚衍应该听不出来。
其实余欢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跟楚衍说这些事情，她不是想用这些去感动他，他不是那种会被三言两语轻易感动的人。
只是这么多年的时间，在他问出那句你喜欢我什么的时候，她心底的那些小委屈忍不住冒了点儿头，她喜欢他好久好久了，跟在他后面一直追，可是他走得太快了，她快要追不动了。
她想把这一切说给他听，不给自己留任何遗憾。
不是别人以为的十年，而是十三岁到二十八岁，是整整十五年，她的整个少年时期，一直都想离他近一点。
可是啊，她也累了。
如果楚衍真的不喜欢她，她就不再追着他跑了。
沉默中，楚衍突然开口，他微微低头看向余欢，神情依旧如往常一般的平静冷淡，但是眼底的认真却不容忽视:“余欢，我或许对你有好感。”
余欢楞楞的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我从小就过得顺风顺水，所有事情都能很好的解决，几乎没有什么困难，也几乎没有什么了解的，因为太简单，一眼就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