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岸冷清之时,朱九囍和老人所在的长台之上亦是气氛低沉之极,一群少年少女敛声屏息,任由浑身污水滴滴嗒嗒落在台上,没有一个人敢多动一下。
长台之下层层守卫,一个个神武不凡,突得有一个厚唇女子领着一群人来报,然而只有女子一人得入长台之上。
厚唇女子刚刚到得台上双膝便扑通一声跪下,一路匍匐爬到老人面前,哆哆嗦嗦地言道:
“禀…禀……禀报三祖,
“又被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溜走了!
“城中的人实在是太多……”
-
“枉我救你们一番,
“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个灵台境的小娃儿都抓不住!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不然我留你何用…!”
老人看着对岸,虽然在凡人眼中对岸只是一片水色,然而在老人眼中却似在眼前,人与景,风与声!
朱九囍见女子和众人一副可怜模样,不由心中一软,正要开口向老人求情,老人却有心声直达朱九囍心间,和朱九囍言道:
“九儿,
“这件事你先不必管,
“那颗种子不仅关乎到你的大道,
“更关乎到我们金乌一族的未来,
“不得不慎重!”
而厚唇女子闻言之后,浑身颤抖,立马以身接地、五体相投,不停地用额头磕着身下玉石台面,通通有声。长台之下跟随女子而来的那群人亦是匍匐在地,皆在请罪。
厚唇女子神思飞转,急急言道:
“三…三祖…
“再…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对了…我已经在他身上…种下血印,
“只…只要他逃出阵法之中…我就能感应到他,
“这次…我们一定不死不休,
“求三祖网开一面!”
长台之下,一群匍匐在地上的人亦是同声言道:
“求三祖网开一面…求三祖网开一面…”
-
“哈哈哈…”
突然老人长声大笑,厚唇女子和长台之下的众人神魂冰凉,皆等待生死降临。
只听老人对长台石阶前的一个浑身甲胄、将领模样的男子言道:
“羡梧,
“那就麻烦你跟着他们走一趟吧!
“若是此次再不功成,
“他们一个也不能活!”
-
“是,
“我相信他们必能幸不辱命!”
男子名为朱羡梧,言语之间甲胄粼粼作响,一股灼热声势让台上几个少年少女为之一颤,也有两三个少年少女看着气势逼人的朱羡梧满眼羡慕、双眼成痴。
“走吧!
“让我来会一会这‘拔毛天君’!”
……
而在平原城里,一处成片相连的府邸之中,一副身躯皆是精雕玉琢的童子米汤精心打扮、装作一副奴人的模样混迹于一处陌生的府邸之中,借助于府邸大阵暂时又躲过一劫。
刚刚府邸中一群主人纷纷离去,已经奔往长明河畔去参加人间各族的问道盛会。
而今正主不在,米汤称王,脱去了一身装扮,一人独自高坐于大堂之上。
“快说,
“你们主人将灵石灵珠、珍甲法器、仙丹灵药都藏在何处了?
“有什么宝贝通通拿出来!
“谁能把大爷我哄得高兴了我重重有赏,
“谁要是再一动不动就通通处死!”
大堂下一群奴人跪地不言,正主走后,一个个人纷纷跪在地上不言不动,像是被人遗忘的戏偶一般。
不论米汤如何引诱威胁,堂下依旧没一点声响,那怕是米汤已经以生死胁迫,可是堂下一群奴人始终没见有一丝活气!
米汤坐在堂案之上,故意将案上一只晶莹玉笔折成两截扔在大堂之上,口发童子之音,嘻嘻笑道:
“既然你们死都不怕,
“为什么连像人一样地活一回的勇气都没有呢?
“难道你们从娘胎里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么?
“就算是死也不能有一回尊严?
“难道你们这一辈子不想再做一回人了?”
大堂之上,那两截玉笔被摔落在地上,毛尖一端落地停下,而另外一截玉笔的笔筒落地滚跳起来,玉石金锐之声叮叮咚咚响起,一群奴人终于有了动静,一个个人低头斜眼,眼神畏惧,都看着那一截滚落的笔筒,但是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和米汤言语一句。
一个个奴人无论男女都穿着一色服饰,跪在地上的身形皆是一致,始终规矩,众人所望只有那被毁去的半截笔筒,一个个木然无神的眼神中渐渐变得畏惧无助、渐渐变得绝望疯狂,不断有人的身体瑟瑟颤抖起来。
“看吧!
“你们还是怕死的吗!
“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呢!”
屋子里一众奴人约莫有数百人头的样子,虽然不断有人因恐惧临头而颤抖,但是没有得到主人允许,依旧没有一个人敢离开原地一步,更没有一个人言语一声。
此时米汤的童子嬉笑之声在众人耳中心中宛如催命魔音,此时众人对米汤的畏惧更要比面对此处府邸的主人胜过无数。
那一截被米汤故意弄断的笔筒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的杀身之祸,众人皆知,等到府邸主人回来之后,所有人皆难活命!
然而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那刻在骨子之中的规矩、奴役、刑法,还是将众人的人性、甚至是冲动都死死压制住,或者是说让众人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恐惧,那些恐惧是动辄获咎的生死之忧,让众人心不敢想、身不敢动、口不敢言!
米汤见终于有一点效果了,但是好像还不够,于是又随手把桌面之上一对把玩地溜光如玉、不知其名的圆形果核捏地稀碎,将其中一个扔在堂上、一个自己留手里,把手里那一粒粒核仁扔进口中,自己卡兹卡兹吃了起来。
“嗯~”
然而米汤瞬间就后悔了,手中的核仁味道竟然奇香无比,这一生还是第一次尝到如此味香的核仁,可是另外一个已经被自己扔在了大堂之上,此时在众人面前再去捡的话又实在太丢人了。
不过瞬即米汤又高兴起来,因为堂下众人看见堂上满地的碎壳开始有人动了起来,不再只是颤抖,而是手脚动了起来,一个个纷纷后退,避之不及地远离那满地碎壳。
米汤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果子的效果居然比那一看就很贵的玉笔更加显著,但是一看手中碎壳便立马明了,这果核外皮光洁明亮如玉、不落一尘,肯定是此处的主人常年把玩所致,肯定是此间主人的心爱之物。
“既然你们还能分得清轻重,
“知道什么对一个人重要,
“知道一个人的喜恶,
“那你们就没有为自己想一想吗?”
米汤将面前案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推到地上,瞬间满地狼狈。
堂前有几个人跪伏不动,终于其中有一人响起了声音,嘴皮好像粘连在一起一般,含糊不清地说道:
“想?
“只是想有什么用?”
-
“别说话…”
-
“你不想活了吗?”
那人言语时,其身旁又有两人出声阻止,而那人不顾阻拦,又说道:
“现在说不说还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等主人回来大家都是死!
“哈哈…”
几个人跪伏在一起,那人言语愈发显露出疯狂之色,而另外两人也不再言语,米汤离得极近,虽然几人穿着一样,但是已经认出是谁所说。
那人依旧跪伏于地,只听他呜呜癫笑,言道:
“呜咯咯……
“在你们这些神仙面前,
“我们就像你们脚下的一只臭虫、蚂蚁,
“就连臭虫、蚂蚁都不如,
“至少脚踏臭虫、蚂蚁时还会担心被臭气熏到、被夹到,
“可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呜咯咯……
“扒皮做灯,
“抽骨喂兽,
“打散魂魄,
“再无来生,
“就连死都不能有丝毫尊严,
“我们就只有这一生!
“呜咯咯……
“勇气…尊严……?
“只要能够不死,
“我们什么都可以不要。
“呜咯咯……
“这世界这么大,
“我们苟延残喘不过是想多呼吸几口,
“多在这世上停留一会儿,
“我们有错吗!”
米汤看着那人身形依旧跪在地上,怒啸道:
“你敢站起身来和我说吗?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吗?”
那人位于两人中间,闻言之后便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身不由己,没有主人的允许,哪怕是自己想动,身体也会情不自禁地害怕,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那人一边用尽全力地挣扎想要站起来,一边竭力嘶吼,似乎是在呵斥自己那不听话的身体,可是仍旧收效甚微,身体依旧趴在地上。
而那人旁边两人在男子身嘶力竭的吼声之中也开始挣扎起来,三个身体渐渐挤到一起,三人彼此相扶,一起嚎叫。
在三人叫喊声中,屋子里一众奴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三人拼命地站直腰杆的情景,众人反而逐渐安静下来,身体不再发抖,一双双眼神之中有光彩倒映!
三人颤颤巍巍,彼此扶持着终于站起,言语那人看不出男女,而另外两个也是雌雄难辨。除了言语那人看着米汤之外,另外两人哪怕已经起身都依旧低垂着头。
米汤一掌震塌堂案,余音绕梁,刚刚才站起身的三人在惊吓之下一下都倒在地上,屋内一道道目光纷纷以脸贴地。
“是人皆有三分傲气!
“哪怕烧成灰还有三两骨气!”
“把你们的骨气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米汤声音极其愤怒,虽然是童子之音,但是却威严无比!
三人合围又重新站起身来,有一道道目光凝聚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