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立于台上,四方立于四方之上,眼前长桌虽比不上青羊山上的长桌之宽长,不过胜在精研雕饰、处处用心,每一个细节都能感觉得到背后的那些能工巧匠手下的细致功夫。
因为太过精致,倒不像是用来使用的一间物什,反而更像是一件供人观瞻的瑰丽奇宝,用之可惜。
反正……如果让赵牧灵端一大碗面再坐到这桌上来,估计是一口面也吃不下去的了,或者就是食之无味……!
曾经赵牧灵也到过朱贞那间雅致清静的小院子,里面同样是处处讲究,不过却更亲近于自然,事事求简,反而更与人之情理相通,不落俗雅之中。
那时和朱贞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赵牧灵处处拘谨,不过对那间小院子却是由衷喜欢,流水叮咚、泉鸣浅浅、路转抱石、雅阁清幽,但凡所看见的一切赵牧灵至今都还记在心中,因为赵牧灵也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有那么一间小院子,姐姐也在.…..!
而此时,任由长桌如何工巧,赵牧灵也不屑一顾,因为赵牧灵心有疑惑,更是有气……!
“张青前辈……!
“请您放开她吧……!”
几步路走到桌前,赵牧灵已经费力太多,一只手撑在桌上差一点就倒了下去……!
张青一点头跳下长椅,幸亏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身旁两个女子斜视过来的眼神,然后麻利地又跳回长椅之上蹲好,一上一下好似始终未动,只不过脚上一双破皮长靴在长椅之上又多留下了几双脚印。
长台一角的几个衣着华丽之人俱是目力极好的仙人,看见长椅之上的脚印却不由皱眉,些微流露出的情绪一闪而逝。
张青也曾经是酒肆大档头、掌柜兼店小二,虽然在元婴之境滞留了小半生,不过在‘飞仙瀑’之上迎来送往,也最擅长于察言观色,对那几人的神色变化自然都看在眼底,只不过是故意装作不知,才能借机更加放肆!
脚底沾着泥沙,装作不经意在打磨地溜光如镜的水晶碧玉长椅之上来回磨砺,丝丝声响让四周人都感到刺耳,而张青却还是丝毫不觉,拿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赵牧灵言道:
“赵老弟……!
“死了葬在牡丹花下确实是一桩风流韵事,
“可是为了葬在牡丹花下去死,
“老哥我欣赏你……咳咳……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
张青话说到一半就变得眉飞色舞,脸上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不过身旁哑女简行的目光却是无处不在,张青只得赶紧转换口吻,又说道:
“老哥我虽然承了你的情……!
“可是我也有职责在身,
“这一次就对不住你了……!
“恕我无能为力……!”
赵牧灵走到女子珍珠的身后,与对面的炎霜华对视良久,神思飞然,身后几个少年少女也终于忍不住心中的‘仗义直言’!
“亏得师伯师叔他们一番苦心,
“却没想到救了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
“就是……!
“大师兄他们亲眼所见的话也不信……!”
——
“自不量力……!
“还让‘梅香’前辈和嬴狗前辈都为他受了伤……!”
——
“一路过来所有人都还以为他是我们青羊山的人,
“真是丢人……!”
——
“.…..”
——
“你们几个都闭嘴……!”
其实说话的大多都是几个少年,青羊山一群少年少女平日里最听话顺从的就是大师兄陈言礼,可是赵牧灵却对陈言礼的话置之不理,偏偏相信一个陌生的外来女子,此时好像不说几句让赵牧灵难受的话自己心里总是不舒服。
童言言脸红一阵之后,一直看着赵牧灵一瘸一拐的修长身影挪不开眼睛,一句话让气冲冲的几人全部都闭上了嘴……!而庖梅香听见某个小子‘自不量力’,居然叫自己‘梅香’,已经记住了那个一看就不是人的小子!
一张桌上吃了一顿饭好不容易才有所升温的好感忽然之间似乎就荡然无存,人心反复难以琢磨,少年少女之心更是连神仙都猜不透。
赵牧灵反目背对众人,也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没有颜面再有勇气站在这里,脸上也不敢流露出丝毫神色的变化,只能在心中黯然苦笑。
忽然面前呜呜簌簌的悲泣低咽声细细传入耳中,颤颤续续的柔弱声音伤心道:
“……二…郎……!
“你…伤得…不要紧吧……?
“呜……你不用…管我……不要为……我为难……!”
女子珍珠脸始终贴在桌面上不见表情,浅薄的背影不停抽泣,白皙修长的脖颈在桌沿上已经被膈出了一道殷红的印子,看样子已经被束缚在这里很久。
想起不久之前女子的誓约和自己的诺言,一时赵牧灵心里柔软无限,不想让女子珍珠再在众人面前再多受罪、多哭泣片刻,于是问道:
“你说过的话都算数吗……?”
炎霜华看着赵牧灵不喜不悲的表情,心里不觉有些不安,一看对面的女子珍珠手脚都被捆在一起、无法动弹,虽然她自己伤心不已,但始终都在关心赵牧灵的伤势,炎霜华觉得自己这样对赵牧灵好像做的有些过分,可是事到临头再反悔已经来不及。
没想到到了如此地步赵牧灵都还愿意相信那个自投怀抱的珍珠,炎霜华心里气到极处又有些羡慕珍珠,不知当所有人都容不下自己的那一天赵牧灵会不会也为了自己与天下反目,可是如果真的是自己到了那一天,会舍得让赵牧灵为了自己和天下人反目成仇吗……?
可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却舍得自己的舍不得……!
女子珍珠呜咽不已,手脚蜷缩在桌下,伤心不成人形,但是一听赵牧灵的话,珍珠瞬间便听懂了其中的深意,啜泣答道:
“呜……珍珠……永远是二郎的珍珠……呜呜……!”
言罢,珍珠便长声哭了起来,呜咽不止,泪落不停……!
赵牧灵不再犹豫,低下身便欲给珍珠解开束缚在其手脚之上的网锁,可是低身在绑住珍珠双手和双腿的网锁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拴住网锁的结,整个网绳似是被一体织就而成、无头无尾,根本无处可解!
身后几个少年又响起窃窃低语、嘻嘻笑声,赵牧灵听见嬴狗一本正经的声音传至耳边,说道:
“小子啊……!
“你钻到人家姑娘的裙摆里找东西吃呢……?
“这不过是最低级的桎灵网你都解不开,
“没那本事就别逞强……免得丢人…...!”
嬴狗一说完,又响起一阵笑声,老少皆有,嬴狗与老相识管梡仙回头一顾,互相赞赏彼此连篇妙语。
‘梅香’道人不愿让嬴狗‘一枝独秀’,但是却也是真心劝解赵牧灵,言道:
“她救了人,你以为我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非要为难她,恩将仇报……?
“我们是为了你好所以才不得不小心为上、出此下策,
“就是怕她别有目的,泄露了你的身份……!
“你要实在还是不放心她,
“等到过了灵界大门再放开她就是了……!”
庖梅香刚刚才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暗算。嬴狗站在庖梅香面前,庞大身躯猛得一转圈,将肩膀上的男子甩得横飞起来,男子的一双腿外加整个人都被当成了暗器,刚好和庖梅香的正脸擦皮而过。
幸而庖梅香好像是早有预料,事先已经接连后退了数步,将被嬴狗转过来的奴人男子稳稳接住放在了地上。
男子其实已经醒来很久,如今被主人抛弃,本来已经不想再苟活,一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没死成,心中滋味难受,比口中舌断之处还痛千万倍。
在赵牧灵还昏厥在嬴狗肩膀上时,男子就听嬴狗说是赵牧灵救了自己,花了大价钱才把自己买了下来,所以就一直观察着自己的这个新主人。
先前在嬴狗肩膀上,赵牧灵才刚刚醒来时,看见赵牧灵对自己歉意一笑,赵牧灵眼神中的尊重和由心的诚然已经让男子隔世恍然已久,甚至都已经想不起来上一个如此对待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此时看见赵牧灵为了救一人不顾众人劝说和嘲笑,男子心中想了很多,在没有主人的命令下擅自动了心思,一念生根,百念从跟,想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念头,有些念头才刚刚浮现就吓得自己魂不守舍,被嬴狗再如此一扔,整个人脑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一团浆糊……!
好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之后,男子先是听见台上众人七嘴八舌地在劝说,耳边的庖梅香声音最大最清楚,听其说道:
“赵小子……!
“不可意气用事……!
“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还能看着她!
“要是你带着她走了,我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不了……大不了放开她就是了……!”
——
“劝他干什么……?
“这种人让他走就是了……死了活该……!”
——
“.…..”
有的人在劝,还有的人则是在让其他人不要再劝,不过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清到底有谁。
男子清醒之后发现自己正被庖梅香提在手里,身上还在隐隐作痛。而赵牧灵正抱着那个千夫所指、手脚被绑在一起的女子向台下走去,下台之时还不忘将绑住那个女子手脚的绳网遮住,只听其声音传回台上,言道:
“有的人‘一诺千金’……!
“我只是个穷小子,一句话值不了那么多钱,
“但是既然我已经说出口,只要还活着我还是要尽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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