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麻烦的地方却在于,黄烁在混洞镜内留下的魔种是刻意简化过,放弃了原本操控的能力,只保留了最基本的读取浅层意识的能力,为的就是不容易被人察觉。
皇朝的那些高手都有着不俗的敏锐感知,但凡有一点敌意,很容易被战斗本能察觉。
以至于现在别说通过魔种控制钟馗了,甚至因为这些微弱的联系,直接被钟馗视为了必杀之人。其实说来有趣,别看黄烁和钟馗有着密切的关系,但对钟馗来说,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黄烁的存在。当初黄烁把自己的痕迹清理的很干净。更何况现在钟馗丢失了大部分记忆,更不可能有对黄烁的记忆了。
但就因为魔种的这些细微的联系,再度把两人联系在了一起,钟馗甚至都还不清楚自己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源于面前之人,只要杀了,应该就好受了。
钟馗抬手一握,他那柄伴生灵剑出现了。这把剑源于祈剑之术,是信仰之力的凝聚,本就有了一些向灵宝转变的意思。
但是按理说,这剑已经凝聚不出来了,因为天网没了,原本顺畅的信仰之力的通道消失了,按说没这么快就重新建立。
但黄烁下一秒就意识到,这剑怕是已经是灵宝了,和什么信仰之力应该没什么关系了。这是混洞镜的基本粒子构筑起的新剑,只是完全按照钟馗的心意构造罢了。
这剑本质已经变了,或者说现在的钟馗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之前的钟馗其实更像是一个傀儡,他的主意识是被众生愿力裹挟的,一切的行为原则,更像是那些信徒少数服从多数做出的选择。这样的钟馗,很难说是一个完整的生灵,获得了那一身诡异的能量的同时,也付出了很多,连自我都不是自身的意志,也是挺悲哀的。
但现在不同了,随着天网的毁灭,信仰之力虽然还在,但却少了运输的管道,一时间只能散落在各地。只有未来的某一天,当一个众人认可的地点或存在被大家认同为信仰的寄托物。信仰之力才会再度凝聚,形成圣域一样的空间。
而现在的钟馗,无论是剑还是他自身,其实都是混洞镜内的那种基本粒子构成的。性质极度接近钟馗的记忆,但本质却早已不是信仰之力。最明显的就是能量本源从众生愿力,转变成了混洞镜的内部储存。
只不过这混洞镜现在可吃的有点肥,凭着之前的能量风暴,几乎抽光了这个世界的能量,这一下底子可有点厚。
只不过钟馗拿着剑,似乎想出手,却又一脸的茫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出手了。之前的伤害让他丢失了绝大部分记忆,其中在天道的暗手下,丢失的最主要的就是那些黄烁留下的剑法之类的修行记忆。以此来保全天道最看重的毁灭人族的那股记忆。
哪怕融合混洞镜内的魔种,其中也有不少知识,但是之前说过,黄烁留在里边的有法无术,全都是些空洞的大道理,而没有具体的功法。这些在那些剑神眼力,是开阔视野的好东西。但放在一个修行为入门的菜鸟手中,那就是在看仙侠小说。对于没了剑法记忆的钟馗来说,这些记忆同样屁用没有。
不过钟馗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哪怕不会任何剑法了,最基本的拎剑砍人可不需要任何知识。于是就看到钟馗歪歪扭扭的拎着剑冲向了黄烁,宛若小孩子打架一般胡乱的挥砍着。
速度很快,力量很大,不过对黄烁来说还是不够看。钟馗那基本粒子形成的身躯,虽然强,但黄烁这炼体大成的肉体,又何尝不是极致了。速度不比你慢,力量不比你弱,技巧还比你高,有的玩么?
但是纠缠了片刻,黄烁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确实,钟馗现在什么剑法都不会,但是其之前转战天下,诛杀邪魔的战斗意识似乎还有所保留,再加上强大的灵魂本源,有着极强的灵性。自己和他交手不过几招,虽然看起来破绽百出,但自己一旦出手试图攻击致命要害,似乎就激发出了钟馗的战斗本能,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一种近乎扭曲的方式来化解。
同时,对方似乎有着极强的学习和理解能力,已经明显开始模仿自己的攻击了。
这是一个怪物啊...黄烁很无奈的打了退堂鼓。身体极强,很难破坏,就算破坏了也不是本体,瞬间就能修补。能量几近无限,哪怕使用方式粗鄙不堪,但架不住底子厚,根本没有耗干的可能。再加上表现出来的敏锐战斗意识和学习能力,黄烁明白,除非找到一击毙命的方法,否则拖延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打定主意,黄烁卖了个破绽,直接脱离了战斗,撕裂空间跑了。
钟馗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黄烁消失的地方,两眼精光闪烁,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不多时,他手边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痕,竟然只看了一次,就掌握了空间能力。
黄烁回到自己的地盘,从腰间拿下刚才一直没用的剑。这把剑这段时间时刻佩戴在他身边,全从未拔出使用过。其实这剑就是一柄最普通的钢剑,最多因为黄烁的手艺,是一柄凡兵中的极品罢了。
没有妖材,没有符文,没有用任何修行的手段祭炼,却被黄烁小心翼翼的佩戴,每日温养。而这柄剑却是黄烁最大的依仗,也是他对自身剑道高度凝练后,即将炼制的第三代周流剑。
第一代周流剑,用的是最传统的炼剑之法和黄烁自创的子母剑,融入了一些阵法的内容。可惜后来掌握了神力,这柄哪怕晋升了仙剑的第一代也因为本身材料的不足,实在承受不起黄烁的剑气,战损了。
第二代周流剑黄烁眼界就放的很宽了,即没再局限于传统的炼剑之法,甚至都没局限于剑的形制,用几个微小世界合并成一个小世界,打造出了一蓬黑沙般的二代。
但现在,二代的周流剑也承受不住现在黄烁的力量了。
新的第三代,黄烁直接连灵宝都有些看不上,他想要打造一柄独一无二的剑,一柄纯粹剑修的剑,把剑修一途再向前推进一步。
灵宝是规则和能量的结合,但这个规则毕竟还是灵气长河天道的一部分,大道的一部分,天然受限于天道的高度。既然剑道就是人道,剑神是用剑演化出一种不属于天道的独特规则,那进一步用这种规则炼制的灵宝,也就脱离了天道的限制,只和自身的剑道息息相关,理论上有着无限的可能。
这柄铁剑就是黄烁新剑的胚胎,不断地用剑道锤炼,把自身坚信的那股信念,强行用剑道转化为规则,刻入剑中。
只是这种炼剑方式远比黄烁想的要难,到现在也不过初见成效,否则今天就是他试剑之时了。现在只能让钟馗再蹦跶几天,黄烁开始全力炼剑,这事急不来。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破烂不堪了,但这里毕竟不是青灯大世界,和他黄烁关系又不大,黄烁还真难共情的起来。
自从黄烁逃离后,钟馗似乎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方向。没了记忆的他,虽然因为天道的插手还残留着灭绝人族的执念,但是却缺少具体的行为指引。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一个钟馗的名字,却既不知自己何所生,也不知自己何所养,前路既无方向,也无目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除了那么一个灭绝人族的执念,没有任何其他的欲望。
欲望产生目标,欲望产生动力,一个无欲无求无思的家伙,算不得一个人。不过很快,钟馗还是动了起来,他终于在自己无欲无求的思想中找到了一个目标,就是刚才那个自己动了杀念的人。
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在哪,那就走动起来,世界就这么大,也许早晚能碰上。忘了怎么飞,忘了怎么御剑的钟馗,只能遵从本能,迈开双腿,不紧不慢的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了下去。
中州在天下之中,帝都在中州之中。作为这个世界的政治经济中心,帝都从来都是最繁华,人才最多,物资最丰盛的地方。
虽然山河鼎的爆炸,几乎毁了半个帝都,但是,受损最核心的还是皇宫。而皇宫虽然在帝都,却还是稍稍远离闹事,为了威严和清净。所以帝都受损虽然不小,但也不算毁灭性的,大体的功能还在。
而这个时候,和其他地方的人们茫然和无知中只知道有大事发生,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些帝都的人精们却早已弄清楚了大多数事实。
毕竟两声龙吟悲鸣和那恐怖的爆炸,这些人都是清清楚楚看到听见的。皇宫没了,人皇死了,天网没了,灵气消失了,这些都是可以确定的。这种情况下,也不需要知道太过详细的内容了,但凡有点危机意识的就已经意识到了,出大事了,天下大变在即。这种情况下,还待在这风暴中心,那不是等死么?
所以无论是高官,还是富商,但凡有点能力的,都在疯狂的逃离帝都。在形势不明的时候,寻一偏僻之地,明哲保身,静观其变才是明智选择。
而钟馗走出爆炸的废墟后,迎面就遇上了大批慌乱逃离的人群。
眉头微皱,那被心魔和天道刻入心底的执念,灭绝人族的执念,让他对这些人群生出了强烈的厌恶感和杀意。
既然动心了,对钟馗来说没有什么犹豫,直接提剑就追了上去,毫无理由的开始杀人了。
这些逃离的高官富商本身之前享受了天网的重点照顾,姑且不论战斗经验,境界和技法都还是不错的,实力对得起身份。面对突然的袭击,一开始还没当回事,毕竟大乱之下必然有贼人生出恶胆。但这些人不过自身实力不弱,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是有权就是有钱,手下都豢养了大量大手,都是不俗的高手。现在这个世界失去了灵气,这些大人物无不想尽办法维持体内的灵气,尽可能的坚持到灵气恢复。所以本身才不会动手,浪费有限的灵气。
很是有范的一挥手,让手下处理了。
那些手下也没太当回事,以他们的眼力,轻易就看出钟馗毫无根基,无论是脚下的步伐,还是持剑的手势,都处处彰显着门外汉的特征。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开始是两个护院上前驱赶。但是他们的剑始终就在钟馗身周一指的距离,似挨着似不挨着,连出几招都被对方诡异的姿势避开了。不过钟馗的攻击过于简单单调,也被护院轻易地闪开了。双方就像演戏套招一般,打的挺热闹,但既不好看,也没效果。
其他的护院看不下去了,又有几人加入了进来,却似乎并没变化,双方依旧别扭的谁也碰不到谁。直到护院加到十六人,实在不能加了,要不然连站的地方都没,堵得水泄不通了。
就在这时,钟馗剑势一变,竟然突然有了章法,细看之下,却正是这些护院用过的剑法,已经被他迅速学会了。
有了剑法的加持,钟馗的剑仿佛活了一般,一轮剑光闪过,十六个护院纷纷捂着咽喉要害,不甘心的瘫软在地。
钟馗站在原地低头砸吧着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片刻后再抬起头,眼中已然有了神采,看向对面的人群,原本无欲无求的眼中有了贪婪的欲望。
战斗,学习,剑法,变强,似乎也挺有趣。在杀这些人之前,还有如此收获,钟馗逐渐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杀人学艺,就这么杀下去,早晚能找到那个人,清除掉心底的不安。
为首的那名高官全程看到了钟馗的战斗,他的实力不算低,大小是个剑尊。并且位高权重,该有的阅历和眼力还是有的。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钟馗的不对劲,其他的比直接接触还察觉不到,但是表现出来的速度,力量,都明显不是一个菜鸟该有的程度。
尤其是最后那一剑,明明剑招只是最普通的剑法,却能从中感受到剑意。更可怕的是那些普通的的剑法不就是那些护院们用的么?临场学的?
这是一个空有力量,却不会剑法的怪物,最关键的是,怪物还能快速学习。自己能打过么?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是绝不可能轻松取胜,浪费了灵气,减少了战力,哪怕胜了,自己也亏了。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形成威慑,才能换来一时的和平。自己绝不能在这里浪费力量。
眼神扫过另一边正在气愤叫嚣的富商,这位高官毫不犹豫的吩咐手下,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