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天劫,从此迈入更高的层次。可是现在,竟用尽七成力道,还拿不下一个修为只有一元真境的毛头小子。这令他有些怒了,但更多的却是惊异。他知道少年在外游历两年,肯定会有一定的变化,只是这变化究竟所指何处,他却怎么也道不明白。是境界?是武艺?又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杨雄暗自摇头,怎么也想不到少年虽然只有一元真境的修为,但却有那如同浩瀚星河一般的坚厚底蕴,不可捉摸。“出门两年,本事确实涨了一点,但这性子却也顽劣了不少。”
杨雄的眼闪过精光,他无法解释少年究竟有了那些变化,所以只能将方才的意外归结于自己的轻敌和少年的运气。于是,他微微冷笑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尊卑的少年。想罢,就见他催动灵气,从自身迸发出滂沱的威压,向杨拓逼了过去。杨拓顶着大伯父的威压,面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他是有深厚的底蕴,但是这三清真境终究还是强于一元真境,任凭他底蕴再深终究只能挡住一时,挡不了一世。几息过后,少年就撑不住这三清真境的霸道威压,那冰冷的眼像是开裂一般,映出腥红的血丝;那绷紧的手脚胀起横布的青筋,像一条条附在皮下的长虫,显得异常恐怖。大伯父这是下了死手啊!杨拓强撑着身子,像是被风沙镂空的树干,摇摇欲坠。可另一边的杨雄却对此视若无睹,力道还隐隐加强了几分。难道大伯父想杀我?杨拓用余光瞟了大伯父一眼,紧握着刀柄的手将傲寒宝刀拔出三寸,但转念一想,却又摇摇头,将傲寒宝刀推了回去。因为他知道,宝刀一出,留下的只会是一具尸首。于是,他强忍着威压,隐而不发,像是玩命的赌徒,就赌这杨雄不敢在杨家庄内出手杀人。可是,半响过去了,杨雄仍旧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想知道少年究竟还藏着什么手段,为何能够以一元真境的修为,生生抗下他三清真境的威压。所以,他不退反进,在少年那摇摇欲的身板上,又平添了几分沉重的力道。杨拓“呃啊”的一下,终于无法经受冲击筋骨脉络的威压。他那惨白的唇齿之间,流淌出一片片止不住地腥红,眼看就要酿成一场人祸。就在这生死两判之际,小院内的空气忽然微微荡漾。一道迅捷的身影自院外飞入,落在少年身前,毫无预兆地催动灵气,朝着杨雄的面门,一拳砸了过去。杨雄望着那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他在面对扑面而来的,拳头不敢有分毫轻视,没有丝毫犹豫地撤走了释放在杨拓身上威压,然后在身前撑起一道厚实屏障,企图接下那人的一拳。可是,他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那人奋起的一拳,显然动了杀念,杨雄全力撑起的屏障在这一拳之下,尽数崩碎。杨雄本人也在这一拳之下,连退数步,到最后也没能稳住身形,重重地跌坐在地。他怒视着这位的不速之客,却见那人卷着双袖,衣袂飘飘,如巍峨青山,护在杨拓的身前。“大哥,你……想死吗?”
来者淡漠问道,一双朱红的眼,瞪得老大。杨拓闻声望去,眸色一亮,当即喊道:“爹!”
那人“嗯”了一声,充满凶意的眼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慈爱,然后又落在了杨雄的身上。他缓缓地走上前去,无风自鼓的衣袖卷起了地上的积雪,喝道:“回答我!你想死吗?”
他迸发出骇人的灵力,犹如惊涛般一般席卷着小院各处。杨雄在他的灵力之下,只是稍稍抵抗,便随着翻腾的积雪,重重地砸在地上。“你敢杀我吗?”
杨雄冷哼一声,随之喉间一甜,难以抑制地溅出一口鲜血。杨素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去,一把扼住杨雄的脖颈,将他从雪中提了起来,“我当你是大哥,对你几番忍让,可你却处处针对我父子,难道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说着,他的五指难以自控地使了几分狠劲。杨雄只感觉喉间一哽,既呼不出气,也说不出话,整个人像是被吊死一般,翻着白眼,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眼看着大伯父就要死在父亲的手里,杨拓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他拍拍父亲的见,几近艰涩地喘着大气,道:“爹,算了吧。咱们……可都是杨家人啊。”
“这老匹夫有把我们父子俩当做杨家人?”
杨素死死地扼着杨雄的脖颈,他想用力捏碎,但在少年的劝阻下,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我们都是杨家人啊!难道真的要走上自相残杀的路才行?杨素这般想到,面色越发沉重了起来。他很矛盾,很想杀了杨雄,以绝后患。可是,杨雄一死,杨家就少了一只顶梁柱,又如何与庐陵郡内的其他家族分庭抗礼?杨素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看在你侄儿的份上,姑且留你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他便将杨雄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死里逃生的杨雄长长地吸了口气,即便有伤在身,他还是强撑着身子灰溜溜地离开了小院。方才那生死之间,只要杨素思考的时间再稍稍长一些,这巍巍青山外,就要添一座新坟了。杨雄想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凉,离去的脚步,亦不禁急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