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夫妇完全不能接受这一结果,慌忙看相痴座在床榻上的少年,唤道:“拓儿!你怎么样了?拓儿?”
少年不答,像是无魂之主,就这么痴痴地坐着。李慎儿见杨氏夫妇这般紧张,便在郡守大人的搀扶下,坐在了少年的身旁,道:“黑血蛊实在厉害,我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内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将这蛊毒完全祛除,实在非常抱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续上一年性命。他身上胀起的十二道红色经脉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黑,等到十二道全部变黑之时,就是蛊毒爆发之时。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了。”
杨夫人闻此噩耗,面色一白,就要昏死过去。杨素顺势将夫人揽在怀中,强打着精神,道:“如此说来,得在一年之内寻得解救之法?”
“李姑娘可知道那里可以寻得解救之法?”
杨素迫切地问道,总算绝处逢生,不算是死路。李慎儿点点头,“自然是有。一是去寻一位精于蛊术的人,或可解毒;二是用推宫换血大法,寻一位与他血脉相承的至亲代他死去。”
“什么?”
杨素也变得有些摇摇欲坠。这毒辣的黑血蛊,便是连解救之法也如此苛刻、毒辣吗!“精于蛊术之人,何处能寻得到?”
杨夫人微微缓过神来,愁云惨淡的脸泛着一丝坚毅的神采,向少女问道:“敢问李姑娘,你对这推宫换血大法,有几分把握?”
李慎儿瞥了杨夫人一眼,不禁有些动容。她张开嘴,正要答复,就听榻上少年忽然沉吟了起来。“什么推宫换血大法!”
杨拓虚弱地笑了笑,似乎听完了众人说过的话,道:“我杨拓岂能向娘亲借命!这太不孝了。”
“拓儿!你醒了!”
杨夫人痴望着少年,心头猛地一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故作坚强,强忍泪水,问这天公为何如此残忍!母子分别两年,重逢相聚不过半个月,又再度面临生离死别。这等大起大落,寻常人家安能受得了!杨素轻抚着夫人,心头也是揪着,根本说不出话来。杨拓见双亲这般痛苦,心里瞧着,颇不是滋味,但却仍然撑着满脸笑意,道:“不是还有另一个解救之法么……我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定来得及。”
“可是…”杨拓不等双亲说话,连忙抢道:“我这两年就生活在南疆,精于蛊术的人,我认识不少。爹、娘,你们不用担心了。”
“当真?”
杨夫人小声问道,眼见少年胸有成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杨拓有力地点点头,“嗯!”
“那为娘陪你去吧!”
“不行啊,”杨拓摇摇头,“我要去寻得那人,可不喜欢太多陌生人。就连我上次见他,也是在我师傅的带领下,才见到他的。”
“是吗…”杨夫人沉吟起来,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正要让夫君派些人手跟随,却又被少年一言打断。杨拓微笑着,道:“实话告诉爹娘,几年前,我修为久久不进,是中了一种名叫窃灵蛊的蛊术,被人窃走了炼化的灵气。后来在师父的帮助下,向一位精于蛊术的前辈求救,这才解了这窃灵蛊,重回修行路。所以,你们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不信,你们可以找到我的衣服。我将那蛊虫取出体内后,就给他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岳关听罢,顿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用那窃灵蛊的蛊虫拆穿秦冠的身份后,你便毫不犹豫地向他拔刀,将他斩杀?”
少年点点头,仿佛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拓公子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差人送你!”
岳关说道。“多谢郡守大人,”杨拓顿了一顿,道:“行程安排暂时不急,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的刀现在在哪?”
岳关指向少年的脑后,道:“听闻你惜刀如命,我就没敢把它放远。它现在就在你的身后。”
“哦?”
杨拓转过头去,见那傲寒宝刀挂在床头,便顺势将它解了下来,好生地拂拭了几遍。“现在…可以启程了。”
少年微微笑着,向郡守岳关看去。岳关瞥了少年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遂命人备好马车,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将少年送出府门。“拓儿,让娘陪你去吧。”
杨夫人万般不舍,此去问命,或将再也不见,便是换作旁人,也放不下心来。“娘,您在家里候着吧。”
杨拓强撑着笑容,其实对这次出行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又不想母亲担心,只好婉言拒绝,给母亲留下一个希望和盼头。总比直接经历丧子之痛要来得好一些。“可是…”杨夫人始终放不下心,想要说些什么,但忽然一下,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心疼地望着少年,无语哽咽。这时,跟随众人踏出郡守府府门的李慎儿突然走到众人身前。“我会陪他去,烦请诸位放心。”
少女小声说道,觉得有点辜负了杨氏夫妇的期望。她侧过脸去,把目光落在杨拓的身上,问道:“我想跟你一起去,可…可以吗?”
杨拓迎向少女的目光,本能地撇过头去,他想拒绝,但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又见爹娘脸上泛着不安,微微沉吟了一会,点头道:“行,但只能多加你一个。我说过,我要找的那个人,不喜欢人太多。”
“好。”
少女很果断地应承了下来,仿佛此行,非去不可。于是,杨拓便带着少女,在爹娘的牵挂下,登上了由郡守府派遣的马车,一路往西南而去。一行人走了四五天,抵达了一个叫上石镇的边境小镇。当时正值入夜。杨拓以累了为借口,要求随行的马车车夫在镇子上寻了个客栈歇脚。几人粗浅地吃过一顿饱饭,然后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少年坐在烛光下,拂拭着随行的傲寒宝刀,沉吟许久,然后唤来店家小厮,取了纸笔,游走龙蛇地挥下几笔,然后将留书放在小厮那里,小声嘱咐起来。“小哥,这里有一封留书,劳烦你明日一早,交给与我同行的女子。”
杨拓冲着小厮说道,随后摸出一枚碎银,递了过去。小厮接过银子和留书,那还能说些什么,只得连连应承,然后退出了房间。少年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长长地吁了口气,然后负起傲寒宝刀,趁着月色,悄悄地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