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僵滞原地,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只留存了不消片刻。白荼直起身,不自在地转开目光,脸颊发烫,泛起淡淡的红。
“师、师尊……”云野呆愣唤他,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傻乎乎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像是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他的手落下时碰翻了身上好几根银针,云野吃痛的“嗷”了一声,这才清醒过来。
白荼忙拉过他的手,手忙脚乱帮他去扶银针:“你别乱动啊,这银针是封住你血脉,不让你精气外泄的,你……”
“别管它了。”云野随手将那些银针拂去,反手握住白荼的手,一下将人拉进怀里,“我太开心了,师尊,我好开心。”
白荼无奈失笑:“你这人……也太容易满足了。”
云野将头埋在白荼脖颈间不说话,白荼拍了拍云野的肩膀:“好了,我帮你把银针扎回去,你还想不想好了。”
云野轻轻应了声,躺回床上不再胡闹。
白荼的手拂过坚实细腻的肌理,寻到穴位,一一将银针扎回去。那双手柔软白皙,手指纤长,透着股脆弱,看得云野心气一阵浮躁,只觉煎熬万分。
好在白荼懂医理,很快将银针归位。最后,他在云野的心口处轻轻按了按。
白荼低声问:“放血帮我炼药,你不疼吗?”
“不……”云野刚想回答,可他话音稍顿,到了嘴边的回答话锋一转,可怜兮兮道,“疼,特别疼。”
白荼知道他又是在故意撒娇,顺着他的话问:“那该怎么样才能让我们云小野不疼呢?”
云野扯着他的衣袖,甜蜜道:“师尊再亲我一下,亲久一点,我就不疼了。”
白荼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淡声道:“得寸进尺。”
云野抬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付白荼真的很有一套。
白荼被他这眼神看得心软,他帮云野拉了拉松散的衣襟,弯腰俯身下去:“那你得答应我,不许再做这种傻事。”
“可是……”
白荼稍稍隔开些距离,与他讲道理:“我损耗点修为不是大事,你如今身居高位,内忧外患,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你却只顾着我那点修为……”
他伸手摸了摸云野的头发,叹息:“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傻徒弟。”
云野定定地看着他,不回答。
白荼威胁:“你若不答应,那我走了?”
“别。”云野忙拉住他,“我答应就是。”
白荼轻轻弯了弯嘴角。
云野紧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总算明白为何人世间会有妖妃祸国一说。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旁,莫说是其他,就是这人现在想要他的命,他也能眼也不眨地给出去。
更何况,那人现在还低下头来,那双柔软的唇瓣就要触碰到他的嘴唇……
忽然,殿门被人猛地推开,巫医踏进来,没好气道:“让你伺候完尊上喝药赶紧出去,仙尊是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要让你转告这么久?”
白荼跟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似的,险些惊得跳起来。
他下意识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心虚地直起身。
云野一口气堵在心口,恨不得将这糟老头扔出去。偏偏那巫医还一点自觉也没有,往殿内的椅子上一坐,吹胡子瞪眼:“还不快出去,莫要耽搁尊上休息。”
白荼垂下头,将云野喝完的药碗端起来:“属下这就走。”
“等等。”云野忽然叫住他。
巫医眉头一皱,却听云野神色如常道:“巫医大人,这人心思细,我方才在与他说,让他从明日开始便来此地照料我。”
白荼一怔。
这人又在搞什么?
巫医不知他为何忽然有此想法,劝道:“尊上,殿内已经有许多侍从了……”
“我就要他。”云野打断道,“旁人都比不上他。”
巫医迟疑。
他在魔渊地位崇高,当年前任魔君在时,他便是魔君的御用大夫,当年更是亲眼看着云野出生。巫医为人严苛,生气起来就连前任魔君也不放在眼里,要不也不敢将云野扣在这里静养三天。
这几日,这位少年魔君就没安生过,时时刻刻想往外跑。此时云野乍然提出这个要求,他本能觉得这人又在耍花样。
云野与他讲条件:“让他留在这儿,我就答应巫医大人再静养几日。”
“当真?”
云野:“自然。”
巫医:“……随你吧。”
于是从第二日起,白荼往来偏殿再无阻拦。
白荼本就放心不下他,这倒正好遂了他的意。而且云野也不敢真的使唤他做什么,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反倒是他照顾白荼多些。
这日白荼正欲出门,藏于储灵囊中的光镜忽然轻轻颤了颤,飞出储灵囊,漂浮在白荼眼前。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光镜中。
白荼在屋内坐下,淡淡道:“师兄。”
光镜内,荀易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半晌:“看样子,他对你还算不错?”
白荼:“师兄找我有何事么?”
“没什么事。”荀易道,“你一去就去了半个月有余,师兄担心你的安危,这才试试能否联系上你。”
白荼道:“多谢师兄。”
荀易顿了顿,又道:“你在那边倒是过得自在,你可知道,修真界这边可是人人自危。”
白荼眼眸微动:“发生了什么?”
荀易道:“还不是因为你那宝贝徒弟。虽然云野没有对正道做什么,可你也明白修真界那群人的性子,他们觉得魔渊之主回归,人间迟早会陷入过去那般水深火热。一个个提心吊胆,张罗着要组建什么仙门联盟,共同对付魔渊。”
“是我考虑欠妥。”白荼道,“这些时日……我身体不适,待过两日,我会亲自去天衍宗,澄清真相。”
“没这必要。”荀易却是摇摇头,“你好生养你的胎,我来找你,只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妨交给云野来处理。”
白荼稍有惊讶:“我以为……师兄对他有成见。”
“我当然对他有成见。”光镜那头,荀易不知寻了哪里躺下,伸手勾来个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将我家师弟害成这般模样,还要去那种地方受苦,我对他有点成见不行吗?”
白荼轻声笑笑,摇摇头:“你们怎么总认为我在受苦,你也是,他也是……我过的好得很,哪里吃什么苦头了。”
荀易却是神情一凝,深深地看向他。
“怎么?”
荀易:“你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在我面前笑过了吗?”
白荼一怔。
荀易不再看他,又饮了口酒,悠悠道:“其实当年你飞升受阻,师尊让你改修无情道时,我向师尊提出过异议。”
“你重情重义,怜悯众生,根本修不了无情道。不过师尊告诉我,正因为你心中装着太多情谊,你才抛不下这尘世间的一切。你想要飞升,必须绝情断念。”
“后来你成功了,也变得越来越不像你。”荀易停顿一下,又道,“可现在,我觉得你好像慢慢回来了。”
白荼:“我……”
他自己对此毫无察觉。
或许是这段时日魔渊的生活实在是太自在,让白荼忘记了自己身份。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抛下,也是第一次,他没有费尽心思在他人面前伪装自己。
荀易忽然问:“几个月前,裴染问你的问题你还记得吗?”
裴染问他,对云野是否只有师徒情谊。
他对云野当真只有师徒情谊么?
“当然,我与他怎么可能有别的……”白荼的声音戛然而止。
荀易却像是放心下来,他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听见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好了,你先好生歇着,修真界这边暂时还找不到魔渊,你不必担心。”
白荼:“师兄,我……”
荀易晃了晃手上的酒壶:“我得走了,裴染这些时□□我戒酒,可不能被他看见。”
他说完这话,光镜上闪过一抹亮光,荀易的身影消失在光镜内。
白荼收了光镜,在原地呆坐许久。
以无情道飞升之人不可私动凡心,这是天道定下的规矩,也是白荼来这个世界时,被立下的规矩。
那个问题,他原本不该迟疑的。
可现在……
像是察觉到白荼的心绪,腹中的小家伙轻轻动了下。
白荼安抚地摸了摸隆起的小腹,低声道:“好,不想了,找你爹去。”
白荼来到偏殿时,巫医刚给云野施完了针,离开去给云野煎药。白荼走到床榻边帮他穿衣。
云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师尊这是怎么了?”
白荼摇摇头:“没事……”
云野目光灼灼:“师尊骗我。”
“我没有。”
云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往床榻内侧挪了挪,道:“那师尊陪我躺一会儿吧。”
“好。”白荼点点头,在床边躺下。
云野支着脑袋,认真地看向白荼。白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过头:“你看我做什么?”
云野朝他微微一笑:“师尊好看。”
白荼被他这笑容顿时弄得没脾气,又想到了什么,道:“方才我与师兄联络过了。”
云野眉头轻皱:“又是他……”
白荼:“你听我说……”
云野打断:“我不听,师尊与别的男人联络,我吃醋了。”
白荼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下:“我只是与他说了修真界的事……修真界想要组建仙门联盟,共同对付魔渊。”
云野没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不以为意道:“我知道。”
白荼:“你早就知道?”
云野笑了笑:“魔渊的消息,并没有师尊想象中那么闭塞。”
白荼道:“如此便好,我来找你商议,等过两日你身体好些,我便带乌鸠去趟天衍宗。你与正道之间的误会,不能再拖下去……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云野把玩着白荼的手指,眼神垂下:“我在听。”
“那你……”
云野偏头看他,眼眸一转:“师尊想要离开魔渊,不该做点什么来讨好我么?”
白荼眉头一蹙:“云野。”
只是自从那日白荼主动吻了云野之后,这人越发得寸进尺,哪怕有丁点要他做的事,都得与白荼讲一讲条件。小到牵一牵手,大到亲一下脸,幼稚得一言难尽。
不等白荼作何反应,云野翻身压在白荼身上,威胁道:“师尊快讨好我,不然我不让你离开魔渊。”
“你——”
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些许脚步声。
白荼正要起身,却被云野紧按住了四肢。
床榻边的纱帐落下,云野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从外面看就像是只有一人躺在床上一般。
那脚步声走进来,但没有走到床边,听上去仿佛是在桌案收拾什么东西。
白荼瞪了云野一眼,却对上对方含笑的眼。
云野低头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那个吻带着能将人软化的温柔,缓慢从白荼的眉心划到眼睑,最后移到耳边。
白荼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忍不住瑟缩一下。
“别动。”云野抵在他耳边,有些恶意地轻声道,“师尊不想被人发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白荼耳边轻啄:“堂堂正道仙尊,幻化成别的模样,溜到我的卧房里,还爬上我的床。”
白荼脸颊滚烫,真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被人发觉似的,紧张地抓紧了云野的衣襟。
云野小心地将他搂入怀里,含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师尊,你觉得我们这像不像是在……”
“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