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身脏污破烂的郎君看着衙门口呜呜丫丫的说得好不热闹,双手扒拉着往前钻,嘴里还挺激动:“哇,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人群里的少年郎被一股子酸臭味扑了个满面,正想说哪里来的气味,一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不过的面孔,顿时一双眼乌子都要惊恐的脱框出去了:“闵、闵、闵……”那人指着闵静业闵了半天也没能把舌头捋直了,闷了半晌,尖叫起来:“鬼啊!”
闵静业那执绔脾气一上头,整个把人给踹飞了出去,撞开了衙役横在百姓面前的杀威棒,跌在了被蔚蓝天空逼仄的庭院里,撞破了一汪清明光下普照而下。
他叉腰咒骂的样子好不嚣张:“敢诅咒老子!活的不耐烦了啊你!你才死了,就是你全家都死光了,老子也不会死!”
闵大人面上的沉痛一凝,猛地一回头,可不就看着自己本该下了葬的儿子此刻竟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人群里么。
愣怔了好一会儿,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激动的笑色立马填满了整张苍老了许多的面孔:“静、静业啊!”
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拽着闵静业看了又看,还往地上的影子踩了两脚。
一旁的白须老头仿佛是在替他高兴,大声笑道:“有影子,不是鬼!是大活人啊!”
确定是活生生的儿子站面前,闵大人真是老泪横流啊,激动的直跺脚:“是六郎!是我家六郎啊!”抱着儿子狠狠拍着他的背脊,“你个臭小子,好好儿的怎么不回来啊!我娘都要哭瞎了眼啊!”
闵静业一脸状况外,别扭的推了自家老爹一把:“哎呀老爹,您这是干嘛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伸了伸手臂,一身破破烂烂,脏臭不已,拉着个脸道:“我瞧着我像没事儿的样子么!”
闵大人回过神来,也被熏得退了好几步:“你没事怎么不回家啊!”
闵静业瞥了瞥嘴,恨恨扬起的衣袖间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结巴:“被、被……哎呀,被人贩子给关起来了!”
听说有一阵子人贩子不抓小孩、不抓女子,专抓长得俊俏的郎君,买去小倌儿里给有钱人消遣。
众人目瞪口呆,然后表情就有些丰满了:“……”好吧,这闵六的模样也确实是生的很标致,也难怪会被抓走了。
闵大人震惊的合不上嘴:“……”看了看百姓们精彩的眼神,又瞧儿子结结巴巴的,心下又是一跳,语调都带着颤抖:“他们、他们没拿你怎么样吧?”
闵静业一甩头,哼道:“他们敢,老子不撕了他们!”
闵大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要是儿子找回来,却成了小官,那真是老祖宗都要掀棺材板跳起来了!
闵静业瞧老爹那眼神,大受侮辱,先跳起来了:“有你这么想自己儿子的吗!那人贩子已经被抓到了,你们不信自己去问!”
人群里有家仆打扮的人试探着问道:“那言家的郎君……是不是也被他们抓走了?”
闵静业指了指人群之后,“喏,不就在那里么!”
众人回头一看,身后的衙门大门前停下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下来了五六个衣着狼狈的郎君,满面胡渣,一点都没有往日潇洒俊秀的模样。
那家仆“哎哟”的一拍大腿,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忙迎了上去:“我的主子哟!终于是找着您了,老爷和夫人可都要急疯了哦!”
众人真是替那些府邸感到高兴:“人没事就好!”
闵大人忍不住问儿子:“怎么你没坐马车?”
那一个个简直就要倒下来了,他居然还有力气跑在前头来看戏?
老父亲表示惊呆了好嘛?
闵静业十分鄙夷的望了那些郎君一眼:“那些人一个个娇生惯养的,饿了几天都走不动道了,再说了……”拽了袖子就往老父亲的鼻子底下送,“你闻闻、你闻闻,谁要跟一群臭气熏天的人坐在一起啊!”
闵大人险些就给熏晕了过去,一把拍开了儿子的手:“……”那酸爽,别怪我太嫌弃你!
众人瞧人家做父亲的都那么嫌弃,可以想象这群公子哥儿有多久没有洗漱了。
暗暗感慨,看来这闵六平日里没少挨揍。
挺皮实的。
又听着一声呵斥,众人再往马车后头一看,正是一直没露面的胡府尹和衙役压着几个被困成粽子的男子上前来了。
想来那几个就是人贩子了!
胡府尹进了公堂就朝着云海和琰华深深一揖:“多谢二殿下、多谢世子相助,否则这群人就要跑了!”
云海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围着进了公堂的闵静业转了两圈,双手在鼻下扇了扇:“要不是我,你这条小命早废了。”
闵静业撸了撸袖子,大有要干一仗的架势:“我真是谢谢你,大晚上把我抓过去打了一顿,害我莫名其妙被人贩子给扣住了!”
看戏的众人甚至有人摸出了瓜子,咔咔就开始磕起来:比慎亲王鸿雁楼里的戏码更精彩,关键这里还是免费的!不错不错。
“打、打了一顿?”闵大人表示十分不理解,大惊大恸之后看着活生生的儿子情绪非常的高扬,甚至想笑,但眼见旁的几位越发悲恸的样子,还是忍住了,“算了,那些不重要。那你怎么又被人贩子抓走了?事关重大,你仔细给几位大人数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事情!”
闵静业嘴角抽了抽,似乎将那一场经历当做了人生中的一大污点,支支吾吾了几句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大晚上的走在大街上,四下无人,算着又是杀手要出来杀人的日子,我当然是撒腿就往回跑了啊,谁知道路过白银街的时候一脚踩空,就一路滚到了人贩子家里。”
站在最前面的人贩子大黑嘴角抽了抽:“……他说的是实话,那密道是为了我们自己逃跑才挖的,一向很隐蔽,连官府的人走过都从未发现。可那天大半夜他就自己从密道里滚到了我们院子里。”
众人表示:“……”这操作,惊呆了呢!
元郡王冷笑道:“谎话连篇!杀手摆明了要杀你,岂会不追上去,会任由你跑掉么?”
闵静业是属鞭炮的,蹭蹭就怼回去了:“你是脑子不好,还是耳朵聋了去!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被杀手追杀了啊!”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没有!”
闵宽看了琰华一眼,终于明白他为何这么淡定了,原是什么都在掌控中了。
转而问道:“那你那天晚上真的没有遇上什么人么?”指了指齐三,“说确实把你杀了。”
闵静业掀了掀嘴角:“不是故意瞎说,就是眼睛可以扣除来扔掉了!老子就在这儿,你杀谁啊?”
齐三彻底傻眼:“……不可能,你们胡说,胡说,那天晚上我明明看清楚了就是你的,不可能……”
闵静业睇了他一眼,兴奋的踢了两脚:“老子就在这儿,你杀个毛啊!”
反正也不是正经审案了,也没人制止他。
一转身大跨了几步到了云海面前,指着他切齿道:“还有脸说救我!要不是你三更半夜把我从侯府的狗洞里踹出去,至于掉进那陷进……”
闵宽一听狗洞,表情就更精彩了,但下一瞬便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经,一把按住了儿子胡乱挥舞的双手,急急问道:“慢着慢着,你是说你从侯府出来的?什么时候?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