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长叹,恍若秋叶纷飞:“难怪当时没人敢戳破盛烟的身孕,就怕后边的戏码唱不起来呢!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想拿此阴损之物算计你,却不想也因为此物而让你躲过他们的算计!”
蓝氏听不懂,可看到她的眼神却又隐约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繁漪只觉得蓝氏大约上辈子是只猪来着,都这样明显了,居然还一脸懵?
“不论是谁,只要是因为僵蚕而诊出滑脉的,一定伴随着破血之兆,这是僵蚕造成的滑脉特有的征兆。有人告诉过你这些,但是脉象又很难区分,而我有孕之时,身体里僵蚕的药效尚未清除干净,所以也有小产之兆……”
指了府医道:“你,便下意识的,亦或是,有人给了几错觉,让你觉得我的破血之兆就是僵蚕造成的假性滑脉,是也不是!”
府医摇头、只能摇头,眼神慌乱至极:“不,我什么都没做,你冤枉我!不是我……”
二夫人眼帘微垂,一脸沉肃冷厉:“冤枉?府医,你怕是忘了,自己方才是如何发誓的了么?”
府医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只能拼命的转动着眼珠,从千头万绪里找出破绽,突的嘶叫道:“即便流掉的不是你的孩子,也不管那日掉的究竟是谁的孩子,你们在栽赃给清瑶居却是事实!”
其实姜元靖的考虑也算十分周全了。
若是繁漪的身孕真的是僵蚕造成的,而她也没有发觉,那么于闵静业“死”后,所有证据都针对了繁漪而去时,她破血于清瑶居点心里的红花,一个有意栽赃,一个居心叵测,清瑶居与行云馆之间的这桩仇便是结定了。
于内,二房的人要盯着她们,于外,闵家及其姻亲也少不得要盯住琰华。
届时他再把事情悄悄宣扬出去,同僚恩师看琰华的眼神,怕也不会友好到哪里去了。翰林院便罢了,文华殿的差事恐怕是要丢。
一举多得啊!
若是察觉了也无妨,就算繁漪能算计得到蓝氏的愚蠢、府医的背叛,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有双喜这颗深埋的棋子呵!
毕竟一直以来那双喜那丫头话少,做事认真,也从不胡乱打听,也没人能从她嘴里打听了任何去,除了“被骗失身”这桩事,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而韩秀禾这个孩子的父亲、姜元靖接近过的人,甚至还是她亲手杀死的。
就算再有城府的人,也不会料到这样一个“被欺骗”的丫头竟然也是颗暗棋啊!
而繁漪吃过带有红花的点心,又把双喜留在了身边,在那些人的眼里,分明是已经看穿了他们的算计,正打算将计就计除掉暮云斋呢!
而姜元靖在府外埋了身手极好的杀手,便是以防双喜被悄悄弄走,一旦撞进了那些杀手的布局里,闹出了动静,双喜再一嗓子喊出来,繁漪和琰华便是百口莫辩了。
只可惜,双喜提早暴露了。
而他们,也太小看看姜柔和凤梧身边的人,一个渺雾就足以对付那些所谓的神出鬼没的杀手了。
至于那个死胎……
繁漪浑不在意的一笑:“我们什么时候说和清瑶居有关了?郡主和阁老说的呀,我这胎得坐满四个月呢!遵照医嘱,有什么错?至于你们要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干系?”
闵氏一改方才惶惑不安、惊魂难定的模样,面上如春阳漫漫,描绘的细长的眉轻轻一拧:“不满大嫂说,我也不清楚啊!”微微一侧首,看向众人,“诸位长辈可曾听行云馆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字半语,此事与清瑶居、甚至闵家有关?”
太夫人看着闵氏,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丫头串联起来做戏呢?
“……这倒真是没有过。”
二夫人笑了笑道:“仔细一回想,一直以来都是咱们自己在那里胡乱猜测担心而已。”
坐在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元庆眼底闪过一抹惊诧,转而了然一笑,如朝霞生辉。
蓝氏不甘罢休,尖锐的嗓音仿佛似生锈的铁器划过地面:“没有掉孩子你做什么戏!弄个死胎想干什么!”阴毒的目光死死盯着繁漪的肚子,细白的贝齿切切有声,“谁知道你肚子里又揣了什么坏水,在弄什么阴谋诡计想谋害什么人!”
太夫人和侯爷是长辈,自然是希望家宅安宁。
若是早早告诉了,难保会不会要求她们息事宁人,拆穿、然后放过。
没直杀了姜元靖已经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了,可若是她们自己非要撞上来,她又为什么要客气?
繁漪慢慢站了起来,踱步到了蓝氏的面前,微微一笑,反手一巴掌把人掀翻在地:“啧,你这眼神真是叫人生气。”
琰华执了妻子的手,轻轻抚了抚,叹息里满是心疼:“丫头们可以代劳,打疼了吧?”
繁漪嘟了嘟唇:“皮太厚,是有点疼。”
默默在心中捧起一朵莲蓬,慢慢拨着,娇滴滴道:“这么没教养,出来门儿可是丢咱们家脸的呢!要是让丫头来教训,旁人会说我仗势欺人在羞辱她。虽然有些为难,但我好歹也是她长嫂,这种事自然是得亲力亲为了呀!”
琰华似乎觉得十分有道理:“父亲不好教训儿媳,咱们也没有个继母,真是辛苦你了。”默默一叹:“唉,算了,看在她脑子不大好的份上,她脸厚打疼你手这件事,我就不与她计较了。”
侯爷震惊的面孔上有无数的疑问:“……”所以,还是他这个当爹的错咯?
晴云惊呆:“……”原来茶言茶语之后,还有莲言莲语啊!
真是、佩服!
其余众人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你两说的还是人话吗?
蓝氏不料她竟然当众打自己,力道之大整个人几乎是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坚硬地砖上。
她挣扎着要站起来,但那一巴掌实在太用力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里也发晕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愤怒、难堪,让她失控地伏在地上嘶吼尖叫:“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
姜元靖跨上台阶的脚步一滞,尽管他有这样的预感,可看到这样的场景眼底的阴鸷还是不受控制的迸裂开。
又输了!
只是那样的阴鸷之气须臾便又敛去,换上了一副惊诧面孔匆匆进了明间:“时莹!住口!”
将蓝氏扶起后,同繁漪拱手致歉道:“时莹不懂事冲撞了大嫂,怎么教训都是该的,只是、还请大嫂看在她知错的份上原宥一二。”
沁微朝着龇目的蓝氏一抬下颚,嗤笑道:“五哥如今也学得睁眼说瞎话了,瞧她那样子恨不得要大嫂给生吞活剥了呢!不懂事?哼,这种贱妇尚要原宥,以后杀人放火就凭你们夫妇乐意了!”
姜元靖眉心拧起山峦曲折,失望的看着蓝氏。
蓝氏深深眷恋于他,尤其在丈夫面前从未这样失控的仿佛泼妇一般,就是这样的眼神便让她不敢在多说什么,暼了繁漪一眼愤愤撇开了脸。
繁漪懒得搭理他们。
轻轻一甩手中的绢子,在鼻下掩了掩,眸子在抬起的须臾里敛去了所有的沉幽寒意,只无辜而怯怯的望着太夫人和侯爷道:“至于死胎……”
侯爷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这长子媳妇接下来的话应该挺让人“张大嘴”的。
繁漪眨了眨眼,长睫一扇一扇:“我一直很担心,侯爷和太夫人是为了我腹中子才立琰华为世子,若我将来生的是女儿,侯爷和太夫人会不会失望呢!唉,所以当我在清瑶居送来的点心里闻出了红花的气息……就顺势做个戏,看看太夫人和侯爷是不是就要收回琰华的世子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