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一早离开侯府骑马来到城外一处备用的训练场,训练场中埋着二十个铁皮桶,这就是准备试验的新式武器——没良心炮。这种武器的制作最为简单,不需要像制作火枪一般还需要考虑太多的机械问题。
“叶清,实验的怎么样了?”庞昱问道
“正如殿帅所料,这些铁桶大多数只能用一次,射程大概在两百五十步左右。”叶清如实回答道
“这个手法只能作为奇兵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短时间内不会成为我军的主要战力,再准备六十个就可以了。”
但在这个情况下制作出来的武器也是很粗糙的,除火药消耗问题以外,炸膛问题也不容小觑。而且实用性较差,在城外两军野战的情况下最多也就能打出一轮火力。不过这就已经够了,在古代骑兵是平原决战的主要战力,而马这种畜生见火和爆炸声很容易受惊,只要能够短时间内扰乱敌军阵型,那就好办很多。
这是一场不能退步的战斗,背后可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既然选择做了军人此战就绝不能妥协。庞昱也只能想尽办法减少伤亡,双方这一战少会投入四十万大军,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每一个战场都宛如一个碾压血肉的磨盘。
“殿帅!殿帅!”孙铭骑马来到庞昱面前恭敬的说道
“出什么事了?”
“这个,您还是亲自回府看看吧。夫人派人请您去天波府。”
庞昱一听杨延琪派人找他去天波府,心里当下一沉,照常理来说杨延琪从不会在他工作时间让他回家。现在这么匆忙的要他前往天波府一定是出事了,一路上催马快跑看到天波府门前挂满白布,还有人在糊白灯笼。
“不是,这怎么了?挂什么白布啊!”庞昱惊讶的问道
还没等有人答话,一个虎背熊腰的僧人跑了进来,撞开庞昱后留下一句道歉不顾一切闯了进去。
“对不起!”
“呦呵?还挺客气!”
“五伯,等等我!五伯!”
庞昱见到这位大和尚和紧随其后风风火火的杨排风,再结合四周环境就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看见佘太君神采奕奕,那身子骨看上去比自家老爹硬朗多了,怎么可能就毫无征兆的出事。
不过佘太君也是够能下本的,提前给自己办白事。瞒过敌人之前要先瞒过自己,这一手可谓是瞒过了所有人,连嫁出去的杨延琪都闻讯赶回来,这出戏演的几乎堪称天衣无缝。
“娘!娘!”杨五郎杨延德跑进来看到自己的老母正稳坐在太师椅上四周家人环绕,整个人都傻了。
“五郎。”佘太君呼喊着自己儿子
“娘,你没死啊。”杨延德傻愣愣的说道
庞昱信步闲游走进来刚好听见杨延德这么说,当即就笑出声来,果真是位大孝子。杨延琪走过来不满的拧了一下庞昱的胳膊,大嫂周云镜也是教训道:
“五弟,你怎么说话那!”
“她告诉我的!”杨五郎指着杨排风怒声说道
“排风,你想要干什么!是奶奶收养的你,奶奶对你恩重如山更是教了你一身的本事,你怎么能......”
庞昱见周云镜越说越激动,杨排风多次想要辩解都碍于周云镜的气势无法开口,连忙出来打圆场。
“大嫂,不必着急,此事应当是岳母大人的谋划。瞒天过海之策,为的就是让五哥回来。至于排风只是听从岳母的指令而已。”庞昱解释道
“贤婿说的不错,都别怪排风是我让她这么说的。”
“你知道你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着急吗!”杨延琪不满的捶打着庞昱,得到佘太君去世的消息险些吓得她晕过去。
“你在我前面来的。”庞昱委屈的回答道:‘而且,我也是进了门才想到这些的。’
杨延琪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可现在当着自己家里人的面也不好认错,只好可怜兮兮的拉着庞昱的手。
“乖,不气了。”庞昱安抚着杨延琪,一孕傻三年这句话当真是世间真理,但谁叫这是自己迎娶的姑奶奶,就算是含着泪也得宠着。
小两口的打闹其他人并不关注,杨延德与佘太君正拉着家常,佘太君想杨延德能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再次出山御辽。
“五郎,辽国想要再次入侵,边境百姓将要饱受战争之苦,你怎么能躲在山里面不闻不问呢?”
杨延德闻言站起身来,对着佘太君施了一个佛礼,说道:“贫僧皈依佛门,不想再参与世俗争斗。但儿眼不瞎,耳不聋,降龙木已经成为了御辽的支柱,六弟重披帅袍,御辽大军人才济济何必再让贫僧出战。”
杨延德其实心中根本放不下家人,当时皈依佛门也是由于自己父亲和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阵亡、失踪,对这大宋朝廷早已心灰意冷。在五台山上修身养性多年,如今连杨延德自己都不清楚是否还能适应这军旅生活。
“五哥,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是不出山,娘就得亲自披甲上阵了。”杨延琪劝说道
“贫僧出家多年,武功大减,出征不过是凑数之辈罢了。”
杨延德说完面向无人处,不忍再看家人、看到自己的从小宠爱的妹妹、更不愿意看到等他那么多年的妻子。
“五郎,你是想要看到为娘死在这三关之下吗?”
佘太君也不忍自己的儿子如此为难,这件事往大了说就是为了黎民百姓,往小了说是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女、儿媳阵亡。为了这大宋江山,杨家如今是一门的寡妇,她佘赛花敢冲着全天下人问心无愧的说出他杨家众人对得起全天下的百姓。
杨延德乃是杨家兄妹中武功最为高强之人,有他出手最后哪怕是兵败三关,杨延昭等人好歹也不会出事,为此佘赛花今日宁愿豁出去这张老脸,拿亲情逼儿子出山。
“娘!”杨延德双膝下跪不停地向佘太君叩头,痛苦的说道:“儿已远离尘世心中只有佛祖,父母之命不再唯命是从。”
杨延德说完,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默念经文,任其他人再怎么劝说也当作没听见。马赛英见杨延德如此油盐不进,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打在他的背上,一下接着一下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杨延德!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哪怕你落发为僧我也没有一句怨言!偏偏你六根清净,能够在山上安心诵经,全然不顾家人死活!娘这么大岁数你也忍心请她老人家重新披甲上阵,八妹刚刚产子连身子都没养好也要前往边关,我当年怎么眼瞎嫁给了你这么个无情之人!”马赛英红着双眼发泄道
马赛英乃是北汉降将石岭关长眉令公马信之女,一手九股练索使得出神入化,又受到家庭环境影响刀法更是出众,一直是佘太君手下除杜月娥以外的第二猛将。而且在杨家的一众寡妇里面,她也是最特殊的一位。其余几人的丈夫不是阵亡就是失踪,唯有她马赛英一人明明丈夫杨延德近在咫尺,却守了活寡。
“你要是还念这么多年的情分,就再次披甲上阵,此事过后你就回五台山念佛,我也继续守着活寡。”
“塞英,我,我对不起你。我答应你,我不走了。”
杨延德听到妻子的质问也是流下了眼泪,马赛英也是靠在杨延德的背上感受着丈夫的温度。
“好!这是好事,排风通知厨房备宴庆祝我儿五郎回家!”佘太君兴高采烈的说道
“欢乐大结局,延琪你也能开心点了吧。”庞昱贴在杨延琪耳边说道
“当然开心啊,还有我刚才难受过吗?”杨延琪反问道
庞昱看着自己已经湿透了的袖子也不想吐槽什么了,真不知道刚才是谁靠在我隔壁上哭的那么难过。
“贤婿,你和八妹回家有的是时间腻一起,走上前来。”佘太君突然出声说道
庞昱尴尬的牵着脸红的杨延琪走到佘太君面前,恭敬的行礼说道:“不知岳母大人可有指示。”
“排风那边的饭还要做一阵子,老身听闻你善用一把金刀,老身今日就指教指教你。其他人都别说话,抬我的刀来!”
庞昱求救般看着身边的妻子,却见杨延琪无奈的摇了摇头,以佘太君的脾气只要是她定下的事就没有变过。小声说道:“你收着点力气,千万别伤了我娘。”
“我也害怕。”
庞昱没想到吃瓜最后吃到了自己的身上,既担心自己伤了岳母,也担心自己丢了面子。
佘太君年轻之时也是一位风云人物,受家庭的熏陶,文韬武略,深明大义。喜欢骑马射箭,舞剑抡刀,她使的一手绝活叫“走线铜锤”,在关键时候如流星绕飞令人防不胜防。想当年更是拿刀比在杨业的脖子上逼他与自己成婚。
掌中一口九环泽州大花刀不知沾染过多少敌人的鲜血,追随丈夫征战几十年立下赫赫战功,受封归命无佞侯、一品诰命夫人、位列五老阴侯之辅。手中御赐一根九龙监国锡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宝杖龙头上刻有“虽无銮驾、如朕亲临”八个大字,见官大一级。上殿不用参君,下殿不必辞王,就这么一位奇女子今日非要与庞昱比武。
庞昱手持鱼鳞紫金刀心惊胆战的来到院子当中,站到了佘太君的对面。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佘太君乃是用刀的行家,如今虽然气力衰落,但在技巧和经验上不知甩了庞昱多远。
“岳母,排风应该还没做好饭,要不我去帮忙吧。”庞昱说完就想走却被佘太君叫住
“站住!难不成看老身年老,都不配做你庞殿帅的对手吗?老身如今还是能拿得起大刀,出招吧!”
庞昱的刀法已经过一次大的变革,如今的刀法是由“北侠”欧阳春、“南侠”展昭、“锦毛鼠”白玉堂和严冬与其父亲严三刀,这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再结合穆桂英和庞昱对八卦的理解联手规划。
经过庞昱的苦练,已经能够做到举轻若重的地步,轻飘飘的一刀斩了上去。佘太君头也不抬,随手一刀就打向了庞昱招式的破绽之处。
“认真点!在两军阵前不会有像老身一样手下留情的人!既然你不想动手,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接住老身的刀法!”
世人皆知杨家枪法的厉害,却忽略了杨家的三代金刀将的威名。杨家祖传的就是刀法,这套杨家刀法是杨家将的先祖杨春所创,外号金钱豹的杨春跟随罗家将罗增四处奔波,也是立下了不少战功。这套刀法传到金刀将杨会的时候,刀法更加出色,从小勤练刀法的杨会带着祖传的九耳八环金背大刀来到了武科场,与夏家枪的传人夏鲁奇斗战了一百多个回合,后来遇到了传奇枭雄黄巢,薛家将、郭家将、夏鲁奇、朱温先后败给了他,最后杨会斗了几十个回合也败阵而走。
杨家刀法论实力最强的就是战死金沙滩前的杨老令公杨业,他将杨家祖传刀法、关家刀法、马家刀法与佘家刀法融汇在一起,创练了一套三十六路刀法,凭着这套自创的武艺威震辽邦,江湖人称杨无敌或金刀无敌。
佘太君的刀法缠绕在庞昱的四周,庞昱甚至能够听到九环泽州大花刀从耳边带动的风声。眼前刀光一闪而过,三十六路刀法被佘太君使了个遍打的庞昱毫无还手之力。狮子搏兔当用全力,庞昱最终要为最初的轻视而付出代价,这若是在战场之上或许早已命丧当场。
“娘最终还是心疼八妹啊。”杨延德感慨道
“五哥,你能说的明白些吗?还有娘用的这套刀法我怎么没有见过?”杨延琪不解的问道
杨延德看着身边充满求知欲的众人,解释道:“这是爹爹生前以先祖留下的金刀谱和诸多刀法,整理而成三十六路杨家刀法的全貌。想当年唯有大哥一人得此真传,就连我如今都没有完全悟透。”
“金刀谱?五哥,我们杨家有这个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杨延琪不解的问道
“我杨家的刀法不比枪法,金刀谱极为考验一个人的天赋,当时你还小就没有教你。娘如今是在传功,大家都仔细看看后印证自身武学益处极大。”
庞昱也感受到了佘太君的教导之意,三十六路刀法在脑海中开始演练,照猫画虎般用了出来却发现怎么用怎么变扭。佘太君收刀站在一旁赞许的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庞昱,并吩咐其他人不得打扰。
为什么刀法的一招一式都无比符合,用出来却显得如此别扭。作为刀客应当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吗?刀法的招式都是死招,每个人用出来都有不同的感觉,想要突破需要的难道是武侠小说中的忘招吗?
缓缓睁开双眼,全身的气势不再锋芒毕露,佘太君见状赞许道:“悟性不错,看来这套刀法注定要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
“多谢岳母指点。”庞昱跪倒叩头恭敬的说道
“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
杨延琪将庞昱扶起来之后跑到佘太君身边撒娇的缠着母亲要学习家传刀法,看的众人大笑不已。除柴郡主外的杨门女将和杨延德都在佘太君的刀法上有所感悟了解到了这套刀法的厉害,同样用刀的杜金娥与马赛英更是受益匪浅。
“你啊,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跟娘撒娇不嫌丢人吗?八妹,不是为娘不教你,你从小练枪要是再学刀难免会学一个四不像。”佘太君宠溺的说道
杨延德跟着人群走在最后,由于杨延琪与庞昱大婚之时并未前来祝贺故而并不认识庞昱是何人,忙问身边的妻子马赛英:“妹夫是哪家公子,这身武艺可谓是世间少有。”
“是当朝太师庞籍庞太师的公子安乐侯庞昱,现在官拜殿前司都指挥使之职,这桩姻缘还是皇上保的媒。八妹大婚当天场面可盛大了,连皇上都赶来庆祝。”
杨延德念叨了几句庞昱的名字,越来越觉得熟悉,猛然想起庞昱此人不就是当年被八妹杨延琪按在地上暴打的纨绔子弟吗?那种声色犬马之人什么时候练了一身不弱于自己的好武艺,而且还能征得杨延琪的欢心。
杨延德连忙拉住马赛英走到一个角落,问道:“那庞昱对八妹好不好?是不是重欺负八妹?”
“你想多了,人家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恩爱。八妹产子那天,妹夫不知道有多焦急,连孩子都不顾上看一眼。”马赛英兴致缺缺的回答道
马赛英还以为杨延德回心转意要还俗重回杨家,脑海中已经盘算着只要杨延德能够回家继续与她在一起,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杨延德留下后代子孙。谁料杨延德根本不为所动,仿佛一点都不在乎这件事一样。
“快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