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勉强笑道:“臣妾是用过早膳才过来的,如今腹中已经饱胀,再也吃不下东西了。”
“德妃,你从长春桥一路游来,早上就算吃再多的东西,肯定也消化了,本宫可不信你的话。”戚悦戴了护甲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宝座扶手,“这碗汤马上就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妃和颜贵妃突然意识到,这汤可能有问题。不然,德妃为什么不喝?
颜贵妃道:“德妃,你莫不是给皇后下了毒,不然,为什么不喝?快把太医叫来验毒!”
“不用叫。”戚悦淡淡的道,“本宫相信德妃,她一定不会给本宫下毒。德妃,快把你亲手所做的羹汤吃掉,久了,汤可要凉了。”
德妃接过云姑姑递来的羹汤,她全身僵硬,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这碗汤。
喝光之后,德妃擦了擦唇,挤出了一个笑容:“确实是没有毒的,贵妃,李妃,本宫都尝过了,饭盒中还有很多,你们要不要尝一下?”
颜贵妃知道里面有诈,她道:“本宫没胃口。”
李妃也道:“臣妾最近也没有什么胃口。”
德妃咬着牙,努力笑道:“是吗?那你们真是没有口福了。”
原本,德妃一心讨好戚悦,眼下,她再次看向戚悦,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讨好了。
德妃道:“皇后娘娘,臣妾告退了。”
戚悦平时不怎么喜欢笑,此时,她微微勾唇,手指按了按唇角,眸中一片讽刺:“慢走。”
贵妃和李妃等人也纷纷告退。
经过长春桥,德妃摇摇晃晃,忍着胃里的翻滚,想要吐出来。
长春桥边的一名宫女道:“德妃娘娘小心,长春桥虽然人来人往,可皇后娘娘有洁癖,您可别吐在上面了。”
德妃生生忍着吐意,一直走过了长春桥,到了自己的仪與上,才吐了出来。
“回宫!”德妃用帕子擦了擦唇,眼睛红得滴血。
后面的颜贵妃一瘸一拐,她和李妃,吴贵人等人站在一起,吴贵人捂着嘴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腌臜东西,吃到了肚子里,德妃可要难受死了。”
李妃道:“不过,皇后的城府真是深沉,德妃一向都巴结讨好她,方才本宫还真以为德妃整来了什么山珍海味让皇后吃,那汤的香味儿可谓是诱人,一般人都忍不住。皇后却忍着不用,给了德妃一个难看,这样的心机,啧啧……”
颜贵妃冷笑:“本宫早就知道,皇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李妃道:“这样一座大山压在我们的头顶,迟早,我们都没有活路。不过,德妃吃了这样的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就隔山观虎斗。”
颜贵妃压着心底的怒火,想了片刻,最终愤愤的离开了。
栖凤宫中,戚悦抿了口清茶,面色略有些冷淡。
云姑姑在戚悦的肩上盖了一个薄毯子:“最近还是有几分寒,娘娘可别着凉了。”
戚悦点了点头:“本宫知道。”
这么多女人,居心叵测,见不得她好。可她偏偏不让人如意。
戚悦的骨子里,一直带着丝丝恶劣的情感,她喜欢高高在上的看着她所厌恶的人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闲来无事,戚悦坐在窗前裁制春衣,窗户打开,冰冷的空气涌入,在这一片寒凉中,戚悦能看到明日的温暖。
她的手中是纤细的银针和长长的丝线,柔软素净的丝绸搭在了戚悦的膝盖上。
戚悦轻轻哼唱着小曲儿。
等她将一支小曲儿唱尽,戚悦的十五岁已经过去,风渐暖,戚悦已经十六岁了。
戚太后在戚悦生辰的时候,会亲手做一碗长寿面,如今戚太后去世,戚悦则是亲手给自己做一碗长寿面。
她清晨就睁开了眼睛,换了新衣,春天已经来临,戚悦换了湖绿的衣裙。
戚悦难得下厨,她做了一碗长寿面,面汤清澈,长长的一根面条在清澈面汤的下面。
按照往年,戚悦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望,小声说了很长时间,才拿起了筷子吃面条。
云姑姑笑盈盈的站在一旁,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从皇后娘娘的身上看到属于这个年龄段少女的稚气。
一碗面吃完,戚悦用帕子擦了擦唇。
云姑姑道:“娘娘,后宫中无人知道您的生辰,按照惯例,您过生辰,可是要举办盛宴庆祝的。您确定不告诉陛下?”
戚悦摇了摇头:“这么多妃嫔,本宫懒得凑这个热闹。再说,就算庆祝了,她们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过来。说不定,在心底里,她们还诅咒本宫早日去死。”
云姑姑叹了口气:“娘娘,您说话还是小心些,别这么咒自己。”
戚悦抬手揉了揉眉心。
傍晚时,薛影不请而来。
知道戚悦生辰的人不多,栖凤宫里只有云姑姑和景姑姑知道,薛影也是少数知道的人之一。
他给戚悦带了一整块和田羊脂白玉,洁白无瑕,莹润坚密,如同凝脂,足足有两个巴掌大。
“娘娘平日里喜欢随便雕刻个什么小物件,今天是娘娘的生辰,奴才为娘娘献上一块天然美玉,供娘娘打发时间用。”薛影道,“奴才愿娘娘步步高升,福寿安康。”
戚悦点了点头:“你的心意,本宫知道了。”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么大一块天然美玉,看起来没有一丝瑕疵,应该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薛影算是废了一番心思。
薛影又道:“小公子那边被绊住了,臣找不到时机让您二人见面。不过,臣已经打听到了,定国公夫人给小公子接亲的女子是商人之女,言行举止粗俗,品貌不佳,就是财大气粗。”
戚悦一惊,差些把手中的玉给摔下去。
她缓了缓,道:“与二公子定亲的,又是哪家小姐?”
薛影道:“二公子的未婚妻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沈翰林家的三小姐。”
戚悦默然不语。
薛影又让人献上一物:“小公子见多识广,这是小公子从一个西洋人手中换来的东西,叫做怀表,可以记录时间的流逝。”
云姑姑把这个圆圆扁扁带着长链子的金灿物品给了戚悦,戚悦握在手心,低头去看分针缓慢移动,良久,她才道:“本宫曾在太后手中见过一只。”
那是先帝赠送,时针分针转动数十年,点点滴滴都是时间的流逝,最后戚太后把怀表放在心口处,安然走了。
戚悦道:“你和阿愉有心了。”
等薛影离开,云姑姑道:“定国公夫人知晓,您和小公子如同亲姐弟,她这般欺负小公子……”
“分明就是不把本宫看在眼里。”戚悦沉静漂亮的面上缓缓浮现了一丝冰冷。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匆匆自外面赶来:“皇后娘娘,不好了,周妃娘娘疯癫了。”
戚悦回过神来:“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陛下贵妃德妃他们也往喻新宫去了。”
戚悦面色一冷:“好,本宫知道了。”
她让云姑姑扶着起来,云姑姑有些不乐意:“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要赶在娘娘生辰这一天,真是晦气!”
..
定国公府。
定国公夫人刚刚过四十,看起来却更要老一些,她的眼袋下垂,两道法令纹又深又长。
“都这个时候了,大媳妇还没过来给我请安,是死了不成?”定国公夫人一脸怒气,“快去看看!”
话音刚落,一名娴静清秀的年轻妇人在侍女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儿媳给婆婆请安。”
定国公夫人厉声道:“都这么晚了才来,是当我死了?出身低微,天生的克夫命,连教养都没有!”
眼前年轻妇人是定国公府的少夫人苏代芸,大公子戚慎自幼身体便差,娶来苏代芸不到两年,就去世了。定国公夫人一直认为是苏代芸淫’荡且克夫,吸干了她儿子的精气。
苏代芸跪下给婆婆捶腿,定国公夫人吹嘘道:“阿怀要娶的,是沈翰林家的女儿,人家知书达理,和我们阿怀郎才女貌,可比你这个克夫货强了百倍。”
苏代芸只是淡淡微笑,她和戚慎自小定了娃娃亲,后来苏家败落,她高攀了戚慎,定国公夫人一直都为这个不满,肆意刁难她。如今二公子戚怀与门当户对的沈小姐订婚,定国公夫人更加不满于苏代芸。
苏代芸目光流转:“儿媳听说,三公子也订了婚,是商人之女。”
“那个女人虽然丑了点,可人家能带来一大笔嫁妆,可有不少的钱,你嫁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净在我们家白吃白喝!”
“前些日子赵王来访,说是皇后娘娘得宠,皇后娘娘和三公子宛若亲姐弟,婆婆这样做,岂不是等于打了皇后娘娘的脸?”
定国公夫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戚悦了,她一想起戚悦奶妈的凄惨死状,心里就有些后怕。
她曾经拿针扎进戚悦的手指头里,不过没把人给扎坏,只是把针扎进手指头里,又没有砍掉她的手指,那个蠢货应该不至于小心眼记仇。
况且,那时候戚悦还小,应该不记得这档子事了。定国公夫人终究有几分不安,可还得安慰自己,把事情给放开。
一低头,定国公夫人总觉得苏代芸是在幸灾乐祸,突然间,她怒从心起,给了苏代芸一巴掌。
“她得宠?”定国公夫人破口大骂,“她那先天不足的蠢货能得什么宠?她得宠了,咱家怎么没有跟着风光起来?家里的银子一天比一天少,她才得不了宠!我听说,颜大人家的贵妃才是得宠的样子!”
苏代芸为了不挨打,只能低头道:“是,婆婆说的是。”
定国公夫人还是有些不安,她晓得当年不给戚悦饭吃的奶妈死得有多惨,虽然太后不在了,她怕戚悦和太后是同种面慈心毒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