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子弹射在病床上那人的身体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声。 陶老板一连开了三枪,每一枪都是朝着人体要害而去。 既然是要刺杀,就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必须要确保目标百分之百死亡,这是当年特工课上老师教授的原则。 如此之近的距离,陶老板即便多年没有摸过手枪,但也有十足的自信。 枪声响过之后,可以看到,“蟋蟀”的身体随着枪击在微微颤动。 陶老板没有大功告成的欣喜,反倒是心里一惊,因为眼前的这一切根据他的经验,并不是子弹击中人体该有的正常的反应。 这种颤抖太过于机械了。 不待他反应过来,床底忽然一声枪响,陶老板手腕一痛,手枪掉在地上。 接着,脚踝处被人猛地一踹,身体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时,床底和外面同时蹿出几个人,将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嘴巴被一双贴钳般的大手捏开,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破布硬生生地塞进了嘴巴里,脖领子也被撕下来。 全身上下都被搜了一遍,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一搜让武卫等人大吃一惊。 两枚手雷,一枚定时炸弹,一把匕首! “带走!”
武卫厉声喝道。
被五花大绑的陶老板奋力挣扎,但招呼他的是对方的一通拳脚。 陶老板被一通老拳打得直不起腰。 临出门之前,望着一团狼藉的病床百般不甘。 他看到有个人又被从床底拖出来,从那人发出的微弱呻吟声,他立即判断出了此人就是这次刺杀的目标“蟋蟀”。 竟然被中国人摆在床上的假人骗了,行动功亏一篑,陶老板感到万分后悔。 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蟋蟀”虽然受了伤,但是并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而且从床底被拖出来的情景看,并没有人可以束缚他。 这说明—— “蟋蟀”早就知道中方特工的行动计划。 陶老板后背不禁升起一股浓浓的寒意! “蟋蟀”,该杀! 陶老板被带出病房之后,一名行动队员将十分虚弱的勇野健重新扶到另一张病床上。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曾经想为之付出生命的特高课组织!”射入原来那张病床上的子弹被取了出来,被略微打量了一番。 那行动队员就说:“不出所料,应该是有毒的,勇野健,他们誓要杀你!”
这更加令勇野健郁愤于胸,心中仅存的一点幻想也随之破灭。 “希望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抓紧时间向我们组织汇报!”
柳护士和陶老板的双双落网,对方如今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布下的一个大局,终究有了收获。 只是,后半夜别想睡觉了,立即展开审讯。 两个穷凶极恶的行动队员将陶老板强行塞进了汽车之后,就给他罩了头罩。 汽车带着陶老板驶出了医院,在临城的大街小巷里兜了一圈又一圈,几个回合兜下来,来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城里郊外都分不清楚了 当车子开进一个僻静的院落后,沉重的大门随即在他们身后关上。 院内四周非常安静。 院子古色古香,青石黛瓦,高墙深筑,假山花径,古木参天,看上去有种大户人家的骄傲与威严。 谁也不会想到,这是行动组的一处秘密安全屋。 院门是沉重的大铁门,深灰色,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材质很厚实,子弹是绝对穿不透的。 迎门有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栋楼屋,大的三层,小的只有一层,墙体都是青色的大石头,坚固如碉堡。 行动队员们把陶老板像拖死狗一样地拖进了小楼尽头的一间小屋里。 这间屋子并不是最终的落脚地,顺着幽暗的楼梯进入了地下室。 行动队员将陶老板牢牢地捆在了一张四个脚都固定在地板上的铁椅子上。 椅子锈迹斑驳,还有干涸的血迹,一股霉味和血腥味混合的气味冲进了陶老板的鼻孔中。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行动队员这才终于粗暴地扯去了他头上的黑布罩和嘴上的破布。 刺眼的灯光让陶老板一时难以适应,他不得不眯缝着双眼来渐渐习惯周围的环境。 屋里很黑,没有窗户,陈设非常简陋,除了他屁股底下的这张椅子外,面前就只有一张木制的摇摇欲坠的桌子了。 头顶是一盏小小的明晃晃的灯,在有限的范围内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 这是一间插翅都难飞的铁屋!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陶老板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自己还是低估了中国特工的能力,石原熏为自己设定的行动计划似乎早就被人家猜到了。 不然的话,为什么石原熏派出的另外一个人也失手了,而且“蟋蟀”早就躲在床下,这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预案。 他怀疑行动计划早就泄露了,甚至是有人出卖了他。 陶老板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逃跑的念头。 要逃跑,当然得首先解除自己身上的捆绑,但他的双手被麻绳紧紧地反剪在椅子背后,麻绳足足有一公分粗,更别提双脚也被如法炮制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非常专业的捆绑手法,要想逃跑,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陶老板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有逃过站在他对面的方如今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踱着方步来到了陶老板的面前,迎着他略微惊讶的神情,笑眯眯地说道:“真的不好意思,这次委屈你了。大驾光临,没什么可招待的,还这么粗鲁地对待你,下属失礼之处,我在这里赔个不是,你可别介意啊。”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你快把我放了!”
“何必否认呢?冒充医生,在医院通过爆炸制造混乱,又携带枪支对我们的重点看护目标进行刺杀,你觉得什么样的解释才会让我们相信你?”
“你的来意我们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没有开始行动,行动计划就已经放在我的桌面上来,所以呢,你是被你们自己人出卖的,我只不过略微使了一点小手段而已。”
说着,方如今拿起桌子上的一枚定时炸弹,踱着悠闲的步子来到了陶老板的面前,轻轻扬了扬:“即使你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也没关系,通过这些制作炸弹的原料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到你的掩饰身份。你一次机会,说吧,你这次来医院刺杀‘蟋蟀’是奉了你们临城情报组织临时负责人的命令吧?他人在哪里?”
陶老板是个老特工,他在心里权衡了片刻,知道即使自己一言不发,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他坦然接受了面前严峻的现实。 略微沉吟后,陶老板用镇定的目光凝视着面前这位比自己还年轻许多的中国特工,长叹一声:“你也知道我是不会说的,随便你想用什么方法都可以,既然做行,我对今天的到来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尽管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中国人的手段!”
说着,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再也不说一个字了。 “难道你就不怕死?”
方如今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硬茬。
先陶老板一步暴露被捕的柳护士一样,也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这一点方如今早就心里有数。 但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的,他决定先拿这个擅长爆破的家伙下手。 陶老板紧闭双眼,孑然一笑,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受过帝国训练的老牌特工,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吓得立即开口? 中国特工也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了吧? 方如今对着陶老板微微颔首:“很好,既然你强烈要求,我就满足你的愿望。”说罢,对身边早就候着的两个行动队员低声吩咐一声:“交给你们了。别太狠了,给我留条命,知道吗?”
两个人高马大的行动队员点点头迅速冲向了陶老板。 没过多久,地下室里传出了一阵阵的惨叫声,间或还夹杂着皮鞭抽打在人体皮肤上那让人心惊肉跳的噼啪声。 因为地下室的环境极为安静,叫声更加显得突兀和惨烈,以至于拴在审讯室门口的大狼狗都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变得躁动不安,呜呜地呻吟不止。 陶老板已经渐渐认命了,身体被打得遍体鳞伤,沾了盐水的皮鞭还在一下下不断地抽打着他逐渐麻木的身体。 只是一通鞭子,他便感到自己已经老了。 岁月不饶人,这些年养尊处优,神经也变得极为娇贵了,怎么会那么疼呢? 疼得令人心里都在打颤。 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他开始等待死亡。 也许死亡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陶老板刚刚加入特高课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如今,更是期盼着用死亡来捍卫着一个帝国勇士的尊严和忠诚。 然而,死亡以昏迷的形式出现,所以“死而复生”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需要对着脑门浇上一桶冰冷刺骨的水就可以了。 陶老板醒过来的时候,得到的不是重生的喜悦,他仍然被牢牢地捆在了椅子上,根本就动弹不得,浑身上下针扎一样疼痛,整个身体就好像被生生地碾过了一样。 缓缓睁开双眼,面前仍然是两个魔鬼一样的中国特工打手。 他们的手法还是很有讲究的,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痛不欲生,但是丝毫不会伤及到性命。 高明的审讯手法不会以消灭人的肉体为目的,集中力量击溃人犯的精神和心理才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两个打手似乎并没有打算痛痛快快地杀了他,陶老板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事情不会按照自己推测的那样继续发展下去。 这时,方如今又出现了,两个打手迅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低眉顺眼地闪到了一边,见到眼前的场景,方如今久久地看着自己的猎物,一声不吭。 陶老板狠狠地一瞪眼:“不要白费工夫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听了这话,方如今不由得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你这种不肯配合的态度令我很失望。”
“松开他吧,给他喝点水!”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陶老板不由得愣住了,这个年轻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方如今并不傻,陶老板虽然参与了刺杀行动,但他毕竟不是日特在临城情报网的临时负责人,即便是打死他也不会有多么大的用处。 方如今看重的是如果通过陶老板,将藏在他身后的临时负责人钓出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原本方如今相继揪出了“轻舟”“探针”等日谍小组,但这个临时负责人的出现,让临城军事情报站的反谍形势再次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暗流涌动,波诡云谲。 这人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已经深深地扎在方如今的喉咙里很久了。 隐藏更深的日谍,且不说他们在情报方面的屡屡动作,让临城站头痛不已,就单说前些日子针对军政要员搞出的暗杀,也闹得临城军政界人心惶惶。 为此,站长也备案压力,虽然他从来没有跟方如今等下属透露过自己的这些想法。 这次,方如今下了一盘大棋,并且抓住了陶老板,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相信自己会撬开这个陶老板的嘴,至于在隐藏更深的临城日谍情报网络铜墙铁壁上打个口子的愿望,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组长!”方如今转过身:“拿到了吗?”
“拿到了!”
一个矮个子行动队员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一个药盒子模样、上面印着一些洋文的小纸盒。
跟刘启芳从站里给他带到医院的东西包装是一样的。 方如今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拿去,马上给他服下!”行动队员点点头,重新接过了小纸盒子,转身离开了。 这东西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也不知道效果如果,但是既然组长执意要用,说明效果肯定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