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清瘦男人就被纪成林带到了方如今的面前。
“组长,这就是跟小胡子接头的照相馆老板,人抓到了,就是费了一番工夫!”纪成林指着担架上的清瘦男人说。
方如今低头看去,清瘦男人身上衣服湿漉漉的,血迹斑斑,他的脸色苍白,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血色。 双眼紧闭,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从江边将其逮捕之后,只是做了最简单的包扎处理,子弹尚留在体内,纪成林解释:“此人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中了两枪,失血过多,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老纪,这个人你和小虎亲自审讯!拿着他的照片让人去辨认,我要知道他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审讯立即开始,这个让纪成林费了好大工夫的日谍一开始便遭到了重点照顾,痛苦值直接拉满,惨叫哀嚎声听得人头皮都发毛。 在行动队当中,纪成林的刑讯手段数一数二,但是清瘦男人骨头确实很硬,数个大刑都抗住了,痛得死去活来,但就是没透露半个字儿。 由于小胡子之前在刑讯中致死,纪成林在两轮用刑之后便有些投鼠忌器,好在照片比对辨认有了结果。 一个车夫认出了清瘦男人今天去过博物馆。 博物馆的看门人在查看了行动人员的证件后,直接进行了通报,这些外国人也是识时务的,知道临城站就是这里的地头蛇,将其得罪了断然没有任何的好处。 顺着博物馆的线索找到了刚从医院回来不久的崔先生,奈何崔先生声称自己虽然接到了电话,但这个电话车头车尾就是一场骗局,老娘好好的,根本就没有送到医院,他当着行动队员的面,又是抱怨,又是破口大骂那个打电话拿他寻开心的家伙。 一开始,行动队员们自然是不肯相信的,一通拳脚招呼上去,可崔先生并未改口,这让前来调查的行动队员们意识到可能存在殷勤。 在进一步的详细询问下,他们找到了化名为“蔡先生”的嫌疑人,循着登记资料上找到的地址却是假的。 方如今想到之前陶老板曾经在口供中说石原熏是文化人,联想到这个“蔡先生”能在博物馆参加高端的集会,很有可能此人就是石原熏。 令人遗憾的是,“蔡先生”非常的谨慎,并未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即便如此,方如今也发动力量,在全城范围内搜捕“蔡先生”。 到了目前,他的手上有三个人犯。 陶老板、柳护士以及抓来的这个清瘦男人都有可能知道石原熏更多的信息,只是这三个人的嘴都很硬,除了陶老板在药物的作用下勉强开口,其余两人的审讯目前都进入了僵持阶段,一时半会儿拿不到口供。 谈到清瘦男人被抓,纪成林将蒋进协助他们的事情说了,方如今也觉得这件事很巧,蒋进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傍晚时分,审讯的最新进展报到了方如今这里。 陶老板因为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采取了自杀行为,但很快就被制止了。 同样还有后抓回来的清瘦男人,他将自己的脑袋撞的血肉模糊。 唯有柳护士最为镇定,一直一动不动的枯坐。 方如今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三个人当中审讯难度最大的应该就是柳护士这个女人了,同时,她也可能是审讯难度最小的,只是方如今一直找不到切口。 直到军医刘启芳带着袁护士给她做体检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 然而,就在顺着这个线索追查时,最为镇定的柳护士那里出事了。 根据手下的汇报,方如今很快还原了事发当时的情形。 柳护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根细铁丝,打开了手铐,趁着看守送水的时机袭击了看守,并且抢夺了手枪,好在那看守只是被打晕,并无性命之忧。 想来也是柳护士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手下留了情。 柳护士知道尽管自己暂时没有开口,但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最大的秘密,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束手待毙,所以在对付看守的时候没有半分的犹豫,打开房门劫持了一名行动队员就往外走。 行动队员们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了院子,他们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最终让柳护士混入了街上混乱的人群里。 虽然柳护士迎面和几个巡警队伍相撞,但对方看到她手里的手枪也是没有没有半分的犹豫,就将道路让开了。 这一次侥幸逃生,简直就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即使是柳护士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周围都是中方特工,简直是步步惊心,这里真不是久留之地了,必须尽快离开。 柳护士的脚步飞快,转身进入了另一条街道,这里没有受到骚乱的影响,行人们还是比较从容,柳护士不敢在大街上奔跑太过引人注意,只好又拐进一条岔道。 她不愧是在临城有些年头了,对这附近的道路之前有过了解,知道这条道路里行人稀少,她快速穿行,很快来到了一条巷道口,回头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追上来,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略微休息了片刻之后,柳护士迈步再次转向另一条道路,刚刚拐过一条街角的墙壁,突然从头顶上跃下一个人影,犹如从天而降的大鸟,空中连出两脚。 第一脚将柳护士手中的手枪踢飞。 第二脚重重地踹在她的小腹上,巨大的力道让她弓着身子倒栽了回去。 柳护士腹中的内脏翻腾拧转,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她几乎失去了知觉,身子横卧在地,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偷袭她的人正是武卫,武卫这一脚的力量,就是一个久经训练的壮汉也是承受不起的。 按照这个女子的承受力,此时应该是没有还手之力,但是他没有半点轻视之心,很多女子的身手经过训练之后,也是不容不容小视的。 果然,看似柔柔弱弱的柳护士抗打击力远远超出了武卫的预料,就在他扑到近前的时候,女人已经从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劲儿来,强忍着疼痛,就地一翻身,从地上抓起两块鹌鹑蛋大小的碎石掷向武卫的面门。 武卫的动作更快,侧身闪过了飞来的碎石,飞一般的到了柳护士的近前。 他一探手抓着柳护士头上的护士帽,在柳护士挣扎之下摆脱,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 武卫又是一伸手抓住她的头发,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拎着就向路边的一个木头电线杆重重地撞过去。 那电线杆常年风吹日晒雨淋,表面粗糙不堪,且还有人在上面钉了钉子,只要她的脸撞上去,且不说直接毁容,说不定半条命就没了。 看着眼前放大的电线杆,柳护士吓得亡魂皆冒。 这样的女人可以坦然面对死亡,但她可不想以一个丑八怪的姿态去死,她还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由于潜伏任务的需要,柳护士平时很少化妆,总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模样,甚至还故意将脸部晒黑一些。 但实际上,她的五官都很标致,气质也不错。 当年她在特工训练结束之后,之所以被较早地派往中国,靠的就是她那张俏丽的面庞。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擦粉底、抹口红,然后便是孤芳自赏,再然后是睡觉之前卸妆,重新变回那个混在人群中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平凡朴素的柳护士。 眼瞅着自己这副面孔就要毁了,柳护士几乎是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部。 势大力沉的撞击还是来了。 她只感觉到手心一阵钻心的刺痛,再有就是脑袋嗡的一声,大脑几乎是空白一片,身子软绵绵的瘫倒在地。 方才这一撞,她的手心被一根一厘米的钉子扎透,手掌鲜血淋漓,幸亏钉子不长,否则眼睛多半都要被刺瞎。 即便如此,也是被撞的鼻青脸肿,鲜血鼻涕顺着鼻子滴滴哒哒地淌了下来,又酸又疼。 看到在自己的重击之下失去了反抗能力,武卫并没有大意,上前直接将柳护士的手臂弄脱臼,将两个手反扣,又用随身携带的手铐将她铐了个结结实实。 之后,武卫开始在柳护士的身上仔细搜查起来,重点搜查了头发和口腔,因为他怀疑那根铁丝当时就含在柳护士的嘴巴里,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 柳护士的神志尚未完全恢复过来,身上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任由武卫将她控制住,看着武卫搜查的仔细,这才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有气无力的说道:“用来打开手铐的铁丝已经被我扔掉了,没有了!”
武卫没有说话,尽管目前为止,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话是不能全信的。 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在其不懈努力之下,他很快就在柳护士的头发中发现了一根极细的黑色钢针,隐藏在脑后侧的一缕头发中。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了?”
武卫冷冷地说。
他拿起这根钢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长度不过五公分,尖端很锋利,但插在一小段极细的软木上,软木也被涂成了黑色。 别说是通过眼睛发现了,就是用手去摸,也都有可能漏掉。 这根钢针不仅可以用来打开手铐,镣铐等简单的锁具,在关键时刻还能成为柳护士手中的致命秘密武器,扎瞎人的眼睛不在话下。 柳护士捂着自己的鼻子苦笑,眼前的这个姓武的特工,看上去是个大老粗,实则心思缜密,用中国话来说就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 “这下真的没有了!”武卫不说话,继续搜查! “你干什么?”
当武卫的手在她的手臂上摩挲时,柳护士顿时紧张了起来。 忽然,武卫的眉头一皱,手指停在了她的手肘下方,很快一根钢针也被拽了出来。 这根钢针比之刚才那根更细更短。 武卫将钢针在女人的面前晃了晃:“你再一次说谎了!”
说罢,一个耳光狠狠地抽了过去。 鲜血顺着柳护士的嘴角流下,脸颊火辣辣地疼,但是柳护士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太过用力,否则自己半侧的牙齿都将不保。 在这样的一个男人面前,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只能收起来,于是她在一旁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言。 两根钢针是柳护士在关键时刻救命的,都被发现了。 武卫很快结束了搜查,他走了几步,他走了几步,将柳护士的手枪捡起来。 这时,行动队员们都赶了过来,看到武卫已经将柳护士制服了,所有的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犯从安全屋逃走,负责看守的行动队员们都脱不了干系。 “武分队长,还得是你,不然兄弟们今天就要倒霉了。”
一个行动队员嬉皮笑脸地上前递烟,被他一脚踢开,臭骂了一通。 武卫就是这样,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尤其是愤怒。 那行动队员讪讪一笑,仍是将烟递给武卫,便去提柳护士了。 “这女人真鸡贼,竟然被她跑了,兄弟们的脸都丢光了,这次回去组长肯定得好好收拾她!”
对于罪魁祸首的柳护士,众人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十八班大刑都给她用上才肯解气。 一路上,柳护士被死死地看着,根本没有任何走脱的机会。 就这样,她又被关押到了原来的地方。 只是,那个年轻的军官并未来审她。 这样的安排让柳护士反倒是心里没底了,反审讯的招数在心里过了好几遍了,可是人家完全不是原来的那个路数。 她曾经试着通过看守打听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但令人失望的是,看守们有了之前的教训,纷纷对她敬而远之,甚至根本就不搭理。 这更加令她感到极度的不安。 作为一个被捕的人犯,竟然如此期盼审讯官的出现,她觉得自己很好笑,甚至是非常的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