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庞昱为了搜寻段虎的踪迹特意从阳谷县赶往郓城县,发现他们并未在此处落脚。八百里水泊梁山的地理位置特殊,若是此贼盘踞在此地没有水军配合作战根本无法剿灭,而且这里建设起来也可以作为萧天佐训练水师的基地。
“堂下何人?你有何冤情?”
“老爷,俺家汉子叫黄信,俺姓郑,本在青州地界上开着一家酒店,最近正巧来到郓城县走亲戚。哪知路遇贼人,把俺们一起抓上了二龙山,大哥他跟那大王说叫俺下来筹钱赎他,那大王信了,最后说定三百贯的价钱,限俺们三日之内交齐,现在都一天半了,求老爷救救我大哥吧!”郑氏不愧是开酒店的,在县衙见了这么多人也不怯场,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
县令闻言脸上露出难色,剿匪要是成功这对于自己日后升职十分有利,可若是失败也不好跟上司交代。出钱赎人可这钱又不能自己出,与师爷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般说道:
“郑氏,本县即刻上报州衙请求知州调兵剿匪,你先回家等着吧。”
“老爷,我家大哥是在郓城县被人抓走的,您不能不管啊!”郑氏哀求道
“管,不就是剿匪吗?剿!一伙小小的土匪直接办了他!”县令义正言辞的说道
“老爷,可咱们县里的财政实在不足以支撑!”
“那也剿!哪怕本县变卖家产也必须还我郓城县的百姓一个安宁!”
这位县令说的都是场面话,都是和师爷配合好演的一场戏。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怎么可能拿不出三百贯钱赎人。这么说就是为了找个由头捞上一笔,剿匪之事无论成败里面都有不少油水可捞。先跟亲近县令的城中大户联络好带头捐款之后如数奉还,出去转一圈后再将剩下的钱再五五分账任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展昭听完此时脸上倒还镇静,只是不自觉双手已捏成拳头,对庞昱说道:“侯爷,我连夜混入二龙山一定将人救出来!”
“先不急,看看县令和师爷的表演再说,这么好看的大戏可不常见。”
庞昱此时愈发的想看到这两位聪明人接下来的表演,这么长时间愈发觉得宋朝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朝代,经济方面飞速发展的同时也暴露出了不少的问题,文官也好军队也罢贪腐已经蔚然成风。包拯如今还在郓州正巧还能用这位县令来一次杀鸡儆猴。
“乡亲们,老爷都打算豁出家底来帮咱们剿匪,我比不上老爷觉悟那么高但也打算捐献出五十贯作为剿匪的费用!土匪任何时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们想想,辛苦了整整一年的收成最后都被土匪给抢走了!所以没有土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师爷的口才很好,在大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了城中大户的身影,纷纷拿出随身的交子票上交给县衙作为剿匪之用,有了带头人其余的百姓也拿出了随身的铜钱。
“我看不必了!这件事本侯管了!”庞昱高声打断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好不容易挣到的钱就这么进了贪官的口袋。宋朝的腐败问题与其他朝代比较,从整体来看算是一个比较清廉的朝代。宋朝的法制相对宽仁,但对官场腐败却采取“零容忍”的态度,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上说,“宋以忠厚开国,凡罪罚悉从轻减,独于治赃吏最严。盖宋祖亲见五代时贪吏恣横,民不聊生,故御极以后,用重法治之,所以塞浊乱之源也。”宋太祖将官吏贪赃视同十恶、杀人之重罪,“遇赦不原”。其他罪行遇上大赦,可以赦免刑罚,唯独贪污罪不得赦免。
由此可见宋朝治理贪腐的严苛,在行重法的同时也会给予官吏比较优厚的俸禄。一个宋朝士大夫,完全可以以其俸禄维持有尊严的体面生活,而他们一旦因为贪赃事发,则不但斯文扫地、颜面无存,甚至可能丢了官职、性命。这种重法又重禄的制度下,官员在面对不义之财时,心中便不能不掂量掂量。
实际效果来看,法网的宽严与官场的清廉度相关密切,也就是说与当朝皇帝有着直接关系。宋仁宗朝的富弼观察到:“祖宗朝,吏犯赃至死者,未尝贷,是国有定法,而犯者绝少。近年臣僚受赇至死,率蒙宽恕,是恩无极刑而犯者愈多,是法不足以禁贪墨也”。显然,法制严明,则可以对腐败行为保持强大的威慑。
“你是何人,竟敢扰乱公堂!”
“大宋殿前司都指挥使、安乐侯庞昱在此你还不速速迎接上差!”
“下官知罪,下官该死!”
庞昱没心情与他虚与委蛇直接让县令备好人手并拿出三百贯的铜钱,明日清晨与自己一同前往二龙山。二龙山地势险峻,唯有中间一条路能够上山,山下又设有三重关,若闭了门就是有一万人也休想攻上去。为今之计只能智取不可力敌,三百贯全部换成铜钱,估计有一两千斤重,只需擒贼先擒王,杀了寨主和几个心腹的小喽啰,剩下的人必定会束手就擒。有着展昭、严冬和韩琪三位高手相助,拿下二龙山问题并不大。
“侯爷,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要不您还是留在城中静候佳音吧。”韩琪苦苦劝道
“韩兄弟说的没错,有我们三个就够了。”
展昭也在一旁随声附和,严冬虽说并未说话但眼神中也透露着自己不想让庞昱身处险地的心意。庞昱此时是既感动又无奈,安慰道:
“三位大侠,我庞昱又不是你捏的,两军阵前契丹人都没能要了我的命,打这些土匪费不了什么力。还是赶快回去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三人见庞昱心意已决也只好离开,次日清晨一行人抬着三百贯的铜钱从北清河坐船来到青州地界,在认得路径的衙役引路下,一路狂奔,不到两个时辰,众人勒住马,只听前面领路之人催马转回连忙说道:“侯爷,前面不到一里路便是二龙山了,还请您早做准备。”
庞昱答应了一声,朝展昭和严冬点点头,又吩咐韩琪带领乡兵半个时辰后前来接应。带着五十多个人抬起箱子步行前往二龙山,不多时便见一座雄关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庞昱看向这二龙山,只见那关隘险要异常。两边山峰生得雄壮,哪怕是展昭这种高手想要攀爬上去都得费上一番手脚。中间只一条路。三重关上,都摆着檑木炮石,硬弩强弓,苦竹枪密密地攒着。
“等下大嫂你去关前按照我教你的话去赎人,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庞昱吩咐道
“多谢侯爷。”
郑氏走到关前,大叫道:“大王!我是三天前下山的百姓,今天凑够了钱特地过来赎人,还望大王行个方便放了我家大哥!”
喊了半天,才见关上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喝道:“你等何处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郑氏回答道:“俺们都是从郓州来的百姓,前几天俺家大哥不小心冲撞了大王,被抓上山了。俺好不容易凑足了钱,特来送赎金的!”
那头目望着下面人数不少,若是就这么将他们放进来恐怕不妥,安排人去找二当家的过来拿主意。将此事讲述一遍后,这位二当家的也起了疑心,试探道:
“你们这么多人过来,怕不是另有目的吧!”
郑氏苦笑的回答道:“大王,这三百贯钱怕不有一两千斤重,没三五十个人哪里抬得动!这些钱都是附近几个村里乡亲们凑的,他们看俺一个妇道人家搬不动,特意过来帮忙的,还请大王行个方便!”
那二当家闻言笑骂了一声,吩咐开了门,并且嘱咐喽啰自己看好这群人,如有异动立即格杀勿论。庞昱带着这五十多人上了山,过得三处关闸,发现上面并没有书中记载的宝珠寺,只有一座木栅围成的营寨。那大当家的早得人通报了,睡眼朦胧的坐在交椅上,好梦乍醒正不耐烦,见庞昱等人进来了,喝道:“孩儿们把钱收了!”
庞昱担心郑氏坏事,连忙上前问道:“大王,俺家亲戚呢?”
土匪头子瞪了庞昱一眼,心觉这人倒是胆大,见了自己跪也不跪,怕不是有什么依仗。悄悄的给心腹喽啰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叫人过来,自己则是故作疲倦久久不答话。见心腹已经归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书生胆子不小,竟敢这么放肆!”
“哎呦呵,胆子小了也闹不到你这来!钱带来了,人呢?”
庞昱早已听到附近喽啰的脚步声,明知此时已经无法停止,故而说话也是放松了不少。却不曾想此举竟然深深的激怒了土匪头子,怒声骂道:
“你这书生还真是不客气,敢在本大王面前大言不惭的要人!老子告诉你,这钱算是先前放了那个妇人的赎金,你们这厮再回去凑三百贯来,我便放人!来人先将此人拖下去打一顿!”
庞昱见这冲进来的不过三五十个喽啰,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想是都没睡醒,当即嘲讽道:“我给你钱怕是你没命花!”
那土匪头子见状大怒,站起身来厉声骂道:“你这厮……”
话还没说完,只见庞昱后退两步直接抽出抬着铜钱的铁棍,像标枪一样奋力掷出,只见那铁棍正穿透此人头颅,尸首狠狠的砸在了交椅上,红的白的散落了一地。那二当家的顿时被庞昱凶悍吓了一跳,只见他一脸惊恐连忙招呼喽啰,惊慌的说道:“你……你……哪里……来……歹人……”
展昭担心迟则生变,身子一轻来到二当家的身边,宝剑划过脖颈当即消了帐去。严冬也挥舞着宝刀将许多包围上来的喽啰斩成两截,显得十分凶恶不愧于修罗之名。
“你们还要继续抵抗吗?”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其余喽啰见两位当家身亡早就心惊胆战,齐齐放下武器跪倒在地求饶般喊道:“不知是三位大侠,还请恕罪啊!我等都是些小喽啰没做过什么恶事,还请绕我们一命!”
庞昱让随行的一名衙役将韩琪等人带到山上看守俘虏,自己则是带着人跟随喽啰中威望最高的一人巡视二龙山。将郑氏的丈夫放出来,让二人下山回家,走进看押的地牢竟然发现此处凶险异常。
“这都是你们做的?”庞昱指着一个个悬挂在房梁上的人头不可置信的问道
“大侠,真不是啊!”喽啰跪在地上哭诉道:“这些人小人是一个都不认识!听说他们都是跟二爷上来的人,跟小人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人都是二爷杀的,头是马六砍的。”
“你们二当家的叫什么名字?”
“叫段虎,大侠您明鉴啊!饶小人一条命吧!”
这不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还以为这段虎不知所踪,没想到展昭随手解决的一个小角色就是王文龙一案的幕后真凶。也不知这算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这段虎太蠢。
“你很聪明,我饶你一命。不过你得替我办件事。”
“大侠您说,小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您办妥!”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你去把喽啰们中沾染过人命的、强抢民女的都找出来就成,去吧!”
这座山上留下的喽啰约莫能有三百多号人,其中有人没沾染过人命这点可信度高一些,但所有人都没有该死的罪过那可能性微乎其微。让他们互相指认就能筛选出来,剩下的人就把他们发配在梁山上当苦力修建营盘,先干个三五年的活再视情况送一些不知悔改的人去修长城。
而且长城确实得修,发动机总坏。
咳,说错了,是完善抵御辽国南下入侵的防线。
“萧天佐啊萧天佐,希望真的能一直这么安稳下去,我真的不想将事情做到最后一步。”
让萧天佐外出领兵的行为不止让宋仁宗摸不着头脑,也深深刺痛了庞昱自己的敏感神经。自从萧天佐投降以来附近都有着十数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些人是皇城司的密探,也有些人是庞昱安排的钉子。
庞昱曾经下过命令如果萧天佐有间谍嫌疑,不用寻找证据直接杀了他。目的和信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想要信任萧天佐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为了能够实现覆灭东瀛这个宏大的理想,庞昱也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内心,选择让萧天佐率领水师跨海征战,此事过后无论胜败如何萧天佐都能被信任。
“火器不过就是我试探的你的一张牌而已,你可千万不要咬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