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哭不出来了。
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可怕。
那九条尾巴还在半空中张扬地挥舞着,和羽渊通音的珠子被抢,她要是大声求救,先不说三人会不会有事,就算她能死里逃生,对方九条命估计能追她到天涯海角。
于是她麻溜地扔掉了手里的小匕首。
软了几分声音,好声好气商量:“大祭司,你到底要干什么?”
月殊卿似觉得无趣,往后退了一步。
他单手一指,窗户大开,冷冽的风从外面吹进来,夜色中,雨滴猛烈地敲击着地面,他手指关节扣在桌上,“姜青玄人呢?”
姜鸢老老实实回答:“哥哥去云游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她规矩站在他身旁,像个小侍女一般。
月殊卿余光扫了她一眼,“名字?”
姜鸢用手指沾了水,一笔一画在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视线落在羽簪处,突然弯了弯唇角,从自己的九尾上拽了一根狐狸毛下来,注入了一丝妖力,幻化成了一支通白的玉簪。
抬手插入了姜鸢的发间,和姜青玄给的羽簪一起。
“不许摘下来。”
姜鸢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姜青玄用一缕神魂化簪护她,这位大祭司用一根狐狸毛,这是在侮辱她哥哥啊!
她有些恼怒,把玉簪拽下来,异常坚定,“我不戴!”
月殊卿危险地挑了挑眉。
“我……我只戴哥哥给我的簪子。”
月殊卿单手撑在了脑袋上,清清冷冷道,“那简单,你也唤我一声哥哥便好。”
姜鸢一噎。
这妖怎么这么不要脸?
一根狐狸毛,就想让她喊哥哥?
她绝对绝对不会屈服的!
月殊卿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脸庞,“不喊吗?”
姜青玄若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喊他做哥哥。
应该会很生气吧。
“你这是强人所难!”
“本座最喜欢强人所难。”
还有没有道理了!
姜鸢站在原地,在识海里拼命召唤系统君,希望能把呼呼大睡的它赶紧唤醒。
月殊卿看着她的脸上露出委屈又生气,气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怔愣了一瞬。
好像……自他出生以来,极少有人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表情,也极少有人把他当成正常妖来相处。
他天生就该是狐族的大祭司。
见过太多族人殷切期盼的目光,也见过太多痛哭流涕跪地求他放过的模样。
他们捧他,拥护他,怕他,也畏惧他。
难怪姜青玄将他这个妹妹护的这样好。
又甜又乖,闻起来香香的,哭起来也漂亮。
他真的很认真又想了一会,“要不,你再哭一次?”
百年间,今夜他注定是心软的。
姜鸢在心里把月殊卿骂了好多遍,说服自己他戏份不多,自己只要别过多纠缠,一定不会招惹上这位隐藏大佬。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又掉了几滴小泪珠。
月殊卿收回了九尾,声音是难得的柔和,指腹划过她的脸,低低笑道——
“月殊卿。”
“记住本座的名字。”
他来时如何自如,走时就如何潇洒,直到确定他已经离开,姜鸢整个人都失了力气,身后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跌坐在地。
许久,她扶着桌子起身。
走到床边,猛地摇了摇睡着的小奶猫,委屈巴巴:“小反,快醒醒,我跟你说,刚才我差点就要被……”
-
[宿主,我已经说过了,真的没有金钟罩铁布衫这种道具啊!]
[你再问一百遍都是没有的!]
“小反,你知道昨夜有多惊险吗!”
姜鸢摸着怀里的小奶猫,哭诉着:“差点儿,就差一点点!月殊卿真的太吓人了啊!这根本是原著里没有的剧情!”
一大早,姜鸢就很疲倦。
她坐在客栈大堂里,鹤云祈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少年冷白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眉眼间有些担忧,“昨晚睡的不好吗?”
姜鸢点头。
“做噩梦了吗?”
姜鸢用力点头。
岂止是做噩梦。
比做噩梦还可怕。
最重要的是,昨晚洛墨弦守夜,月殊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异常。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同在一桌的洛墨弦还教育了她几句:“师妹的结界之术,还需多加练习。”
姜鸢更心塞了。
不是她布来不好,那是被月殊卿打破的啊!
但她不准备说出来。
大家都认为昨夜平安无事,她又没受伤,没必要引起大家的猜测和恐慌。
至于月殊卿……
等到云雀镇离开,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跑的远远的,绝对不被月殊卿逮到!
虽说哥哥欠的债,找做妹妹的也能理解,可她真的打不过月殊卿啊!
还是莫要白白送人头为好。
吃过早饭后,她回屋补了会觉。
后知后觉想要跟上洛墨弦和凤汐的时候,才发现鹤云祈一直待在她的房门外。
她偏头道:“阿祈没和师兄他们一块儿出去吗?”
“嗯。”
鹤云祈的声音闷闷的,衣袖下的指节微微泛白,终是鼓起勇气道,“想和小师姐一起去。”
姜鸢笑眼弯弯,眼眸都成了月牙状:“那我们快走吧。”
她把自己肩膀上的小奶猫塞进他的手里,“上次见你很喜欢,先借给你一小会儿,回来再还给我。”
鹤云祈乖乖点了点头。
突然想到什么,姜鸢惊呼一声,“对了。”
她低下头,把放在储存戒里那颗能压制魔神印气息的丹药拿了出来。
梦魇兽的出现让她心里隐隐不安。
赤翎这些年从未放弃过寻找魔神印之人,与月殊卿看起来又交情匪浅,两人若联手,再有鹤云祈的魔神力量,只怕六界眼下的和平会被打破。
“这是……”
她想了半天理由,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
她既不想骗他,也不想告知他实情。
试探开口道:“阿祈愿意吃吗?”
她心里想着,鹤云祈如果不愿意吃,她就编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理由。
没想到他接过,没怎么犹豫就吃了下去。
鹤云祈卷翘又纤长的眼睫微垂,掩下了眼底的神色。
复而抬眸,望向一脸笑意跟他解释着绝不会害他,只是一颗普通丹药的少女。
她无比认真地解释了好几遍:“我保证,一定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的。”
“小师姐,赌一回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自己能够听清。
“这次,我选择信你。”
所以,别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