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殊卿愣愣看着自己身上的那张高阶定身符。
他两指夹住,轻飘飘一撕,颇为好笑地看着落荒而逃的少女。
身形一动,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姜鸢接连跑过几个小巷,直到看着身后没有月殊卿的身影,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等他一走,我就回客栈。”
她探出自己的半个脑袋,往前面空荡的街道又扫了几眼,“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样都能碰上月殊卿……”
“在看哪?”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嗤笑,姜鸢整个人汗毛倒竖。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背后是谁。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从背后抓住,一个翻身,将她抵在了墙边。
月殊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放大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的眼底带着笑,“你哥哥没告诉过你,一张定身符,是定不住我的吗?”
她当然知道!
但她除了这么做,能让自己跑路,又不惹怒他,别无他法!
“祭司大人……”
姜鸢腿都软了几分。
“看着本座。”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看着她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说什么都不肯睁眼的样子,偏了偏头,“我有那么可怕?”
姜鸢先是用力摇摇头,又用力点点头。
觉得不对,再用力摇摇头。
“睁眼。”
这一次,他的声音冷冰冰的。
姜鸢无奈,只好把捂眼睛的手拿了下来,咬着唇快哭了的表情,费力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很漂亮,比任何一个人的都要漂亮勾人。
那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来。
就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窒息,冰冷,退无可退,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似乎有什么在拉扯着自己,像是要被撕碎成两半。
恍惚间,那股被拉扯的力逐渐消失。
男人蛊惑人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姜鸢,你最想,对本座做什么?”
那声音像是一种刻意的引导。
她心里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手指不受控制地举起来。
月殊卿的目光渐渐冰冷几寸,视线落在了她的右手上,不闪不躲。
只要她对自己做不该做的,他就会毫不犹豫动手。
她呆愣地像是失去了意识。
手指抚上他的脸庞,落在他的面具处,轻轻地把面具摘了下来。
月殊卿的面容暴露在月色之下。
他神色一顿。
本能蹙眉。
他本就生得极美,妖与媚在他身上融合,偏生清冷破碎,眼眸勾人夺魂,分分钟就会让人沦陷。
“哥哥,你好漂亮啊。”
姜鸢甜软的声音从她齿间溢出,湿漉漉的双眼空洞无神,就那么盯着他。
许久,也不见她有别的动作。
“哥哥?”
月殊卿嗤笑了一声。
这个称呼,无人喊过。
从她嘴里喊出来,倒也意外的不让他生厌。
他闭上眼,那段白绫覆上了他的眼,墨色长发在一瞬间换成了银色,倾泻而下。
姜鸢踉跄两步,跪倒在地。
她的手腕还被人抓着,不至于太过狼狈。
头疼欲裂,神魂仿佛受到了重击,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好疼……”
月殊卿拉起了她,双指覆在她的额间。
姜鸢只觉有一股力量从额间涌入,那股撕扯的疼痛瞬间就缓了许多。
她大口喘气,猛地往旁边退了几步,谨慎盯着月殊卿,“你对我做了什么?”
“本座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还有开口的机会吗?”
月殊卿双手负于身后,懒懒看着她,“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别的心思。”
姜鸢觉得奇怪。
刚才的那段记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可她很确定,一定发生了什么。
因为月殊卿,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能回去了吗?”她小声问道。
“会放河灯吗?”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在素平城里,放河灯有祈福之意。
姜鸢不明白他的意思,“不会。”
看他眉头微皱,她立刻道,“但我会学,很快就会放的。”
月殊卿挥了挥衣袍,有些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
姜鸢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生怕惹恼了他。
跟着他一路往前走,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放河灯的地方。
那里有小贩在卖漂亮的荷花造型灯,放入水中,带着祈愿的河灯顺着水流飘下去,围了不少人。
两两成群,他们的眼里带着虔诚,看着飘远的河灯。
是觉得一个人孤独吗?
姜鸢看了眼立在身边的月殊卿。
他就像是一个混在人群中的异类,他的白绫不时被人小声议论,惊艳绝色的脸庞,又让人们觉得可惜。
他好似早已习惯,从摊贩手里挑了两盏河灯。
“大人,我能问,为什么突然要放河灯吗?”
她真的觉得他很奇怪。
上一秒还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下一秒又邀请你陪他一起放河灯。
这个问题,她没指望月殊卿回答的。
但他却意外回了,“她从前最是喜欢人间这些小玩意。”
这个她……
说的是谁?
姜鸢不明所以,他脸上难得出现悲痛的情绪,虽一转即逝,敏锐被她捕捉到了。
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姜鸢蹲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把河灯放入河中。
河灯逐渐飘远,月殊卿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出神地看着河灯。
他漫长孤寂的人生里。
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无情,无心,无爱。
连想放个河灯,对象都是他威胁来的。
“我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了,我会守护好狐族,也会守护好梨儿。”
月殊卿立在月色下,声音几乎听不见。
“这小哭包又笨又没什么心眼,您要是在的话,会很喜欢她吧。”
“您总担心我一个人太孤单。”
“别担心,我过得很好。”
他隐下长睫,情绪被遮掩。
目光愣愣看着远去的河灯,河上星星点点。
灯盏照映在他素白的月袍上,他孤身一人站在那里,须臾,右手一挥,消失在原地。
“大人!”
姜鸢还没反应过来,月殊卿就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和橘猫四目相对。
“他这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