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修为,毁于一旦。
他的腹部殷殷鲜血落下,温热的。
唇边也是。
体内的戾气叫嚣着,猛烈地,汹涌地撞击着他的灵魂。
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湿粘的发散开,他拼了命般去扯自己左肩的衣衫,把暴露的那点肌肤遮起来。
那是一种痛到极致的,让他承受不住的疼。
他痛到几乎要失语,“姜姜……”
修为没了,他不干净了。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风烟烟像丢垃圾般丢开,“把他扔到无妄之川,处理得干净些。”
弟子们早已习惯,低眉顺眼地把鹤云祈拖了过去。
风烟烟体内灵力乱窜,逐渐暴躁,“洛墨弦呢?怎么还不把他带上来!”
她踹了一脚蜷缩着的鹤云祈,“真是晦气,碰上你这么个东西。”
不仅什么都没做。
还在她绝美的脸上留了道小口子。
她越想越气,又踹了一脚。
忽然有弟子慌乱跑上来,“不好了!圣女,那帮修仙弟子都被人劫走了!”
“什么?!”
风烟烟大骇,她看了眼鹤云祈,“还不赶紧处理掉?”
几个年轻的弟子连忙把鹤云祈拖走。
他似是疼痛,又是心灰意冷,整个人蜷缩着,捂着脑袋,面容扭曲。
弟子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到了无妄之川边上。
黑色魔气在崖下翻滚着,诡异的红色若隐若现,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等待着属于它的猎物。
“别碰我,别碰我!”
鹤云祈声嘶力竭,他挣脱开了钳制他的几人,瞳孔逐渐显现出一丝红色来。
入无妄之川,无人生还。
风烟烟想要他的命。
他不同意。
他还要陪在姜鸢身边,还要照顾她,保护她。
他不能死在这里。
“都废了修为的人了,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有弟子不解。
“废话什么,圣女的手段你们还不知道吗?他要是跑了,丢进无妄之川的人就是我们了!”
几人打了个寒颤。
很快,再一次把鹤云祈拽住。
“你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招惹了圣女!”
领头的弟子说道,随后使了个眼神,众人合力,将他丢进了无妄之川里。
“不、不要!”
鹤云祈的戾气消散,恐慌逐渐占据了他的理智,慌乱下,他想要去扯弟子的衣角,被弟子一道灵力划在手上,鲜血淋漓。
视线所及,是大片的天空。
身下,是无数翻涌的黑色魔气。
一张传音符在空中出现——
“阿祈,你在哪?”
声音甜软,焦急不已。八壹中文網
他伸手想要去接那张传音符,手上的紫色灵绳星光熠熠。
身上衣衫被血浸透,眼尾有泪落下,“姜姜……”
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要找风烟烟报仇。
而是没有他,她会难过吗?
她那么爱哭。
明明知道有很多人会照顾她,会照顾得很好,比他更好。
可他真的不甘心。
他还没有把他亲手摘的花送给她。
呼啸风声落在他耳边,他的手用力使劲,想要去触碰那张传音符。
终究是徒劳。
传音符在空中消失。
“啧,一千九百九十八个了。”
无妄之川的另一端,一道黑色身影笔直而立。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肩膀处有几片羽毛,五官凌厉,发冠处也插了几根黑色的羽毛,一只黑色鸟儿立于他的肩膀处。
“月欢宗丢人不能换个地方丢吗?”
殷夙掸了掸自己的衣袍,除去了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两名魔族之人立于他的身后。
隔着无妄之川,殷夙遥遥看着另一侧并未离去的几名修仙弟子。
“尊上,大长老想要见您。”
“别那么扫兴。”
殷夙的声音有些不耐,“让他等着,等我看完这出好戏。”
“可大长老说……”
“他是魔尊还是我是?”
殷夙睨了他一眼,心中郁结不减。
“自然是听您的。”
殷夙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身后两人都是赤翎派来监视他的人。
他原是魔族二长老,要不是赤翎无心魔尊之位,这个位置,轮不到他来坐。
这两人对他不服,碍于是赤翎派来的,他才迟迟未动手。
等哪日,他一定亲手了结了他们。
“既然听我的,那就等着吧。”
殷夙席地而坐,懒懒靠在树边。
身后两人见状,面面相觑,只好勉强应下。
“是,尊上。”
……
雷声轰隆,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天空黑压压的,雨势越来越大,砸落在地面上。
殷夙打了个哈欠,给自己掐了个诀,保证自己淋不到雨,活动了一下身子。
“走吧。”
无妄之川的魔气愈发浓郁了。
翻滚的魔气中,一条藤条状的布条从里面飞出,沿着无妄之川飞舞,绕了一圈又一圈。
原本准备要走的殷夙顿住了脚步。
“是无妄藤!”
“无妄藤竟然在无妄之川里!”
身后有人惊呼。
不仅是他们,对面的修仙弟子也发现了这一点。
无妄藤,吸收上古无数恶念而生的藤条。
一个只活在传闻中的法器。
它可随主人心意变幻成任何模样,大恶之器,无人能驾驭。
无妄藤已生藤灵。
它诡异地绕着无妄之川飞了好多圈后,化作了无数台阶,像是在朝什么人俯首称臣。
黑暗中,有人一步一步迈上了台阶。
少年一袭黑色金织长袍,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他的那双眼冷漠至极,额间九瓣红邺莲花印记,红的妖冶。
他走得缓慢。
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浓烈的魔息环绕在他的周围。
天生异象,黑压压的天空染上了一片血红。
仅他一人,比整个无妄之川的魔气更甚。
“九瓣红邺莲花印!”
殷夙身后的人震惊道,“是魔骨!是少主!少主已生魔骨,我们期待的尊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