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软，被鹤云祈接住。
“姜姜？”
他的声音很慌乱，还带了一点急促，“你哪里不舒服？”
裴泫一脚踩在九仙宗弟子手背上，半边被毁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俯身看向鹤云祈，“别着急，我让萧九尘来陪你们一起死，这样路上……就不会寂寞了。”
姜鸢捂着心口，她的额间有薄汗落下，痛苦地蜷缩在鹤云祈的怀里，抓紧了他的衣衫。
鹤云祈的声音像淬了冰，看向裴泫的目光极冷极冷，“把解药给我。”
“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裴泫话音一落，整个人就消失不见，速度快到只是一刹那的功夫。
鹤云祈立刻就要去追。
“阿祈……”
姜鸢攥紧了他的衣衫，朝他摇头。
他半跪在地，手紧紧握成拳，地上被他用指甲抓出一道痕迹。
他压下眼尾红意，“姜姜，我很快回来。”
那条紫色的长线化作了一个紫色的保护罩，将两人牢牢护在中间。
空中妖气弥漫，姜鸢咬着唇，“是烬昧，刚才来的路上，被血腥味掩盖了……”
她抖着手，把烬昧解香拿出来。
好在她最初留了个心眼。
不至于太被动。
鹤云祈接过烬昧解香。
很快，姜鸢就舒服了许多。
担心九仙宗察觉，差不多的时候，她用灵力灭了香处理。
她看着那个紫色的保护罩，来不及细问，强撑着从地上要起来，“走，去找萧九尘！”
鹤云祈按住了她，“在这等我。”
她身子虚弱，不该再趟这趟浑水。
“一起。”姜鸢却很坚持。
她还穿着新婚的嫁衣，红色映衬得她愈发娇美动人，鹤云祈拿她没办法，紫色长线绕上来，他将她拦腰抱起，跨过人群。
九仙宗的弟子们好转过来。
裴泫一走，幻境就破了。
他的妖力无法远程支撑这个强大的幻境。
弟子们看起来比鹤云祈和姜鸢要狼狈许多，尤其是容寂。
被裴泫打了一顿，丢在墙边。
他一身伤从地上起来，桃花眼里尽是阴鸷。
“你怎么回事？”
“别提了。”容寂抹了把脸，“走，我在他身上留了印记。”
他右手一凝，一张符飞出，替他们指引着方向。
短短的一会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姜鸢都没察觉到，烬昧对鹤云祈竟然没有任何效果。
或者说，他即便没了金丹，好似也不受任何影响。
……
城墙内，一男一女被高高悬挂，他们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落下，在地面上汇聚了一滩血水。
一男一女都穿了红色喜服。
他们的双手被捆绑，早已没有气息。
裴泫坐在台阶上，近距离地看着被悬挂的两人。
他的目光薄凉，视线挪到了男子的脸上。
看着看着，他大笑起来。
眼泪从眼尾落下来，他用指腹伸手抹去，“萧九尘，我本可以等的，但我现在，不想等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泛着黑色的光泽，他将它举起，正对着天空。
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少女朝他娇俏笑着的模样。
“落落，我好想你啊。”
提起这个名字，他的声音不自觉放松了几分。
他捂住了那张毁掉的脸，“你会很难过吧，我变成这样。”
“我知道，我没办法让你回来了。”
他手里把玩着聚魂珠，痴痴地笑，“从一开始我就该知道的，你回不来了。”
“我一遍一遍的骗自己，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你没死。”
“你不舍得我的。”
“可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地丢下我呢。”
裴泫的手覆在脸上，这才惊觉，他的脸上已满是泪痕。
他又笑起来，沙哑的笑意，那恐怖的半张脸扭曲着。
“我真的等了太久，我不想让他这么轻松的死。”
“可比起折磨，我更想亲眼看到他死，他找修仙弟子来对付我，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我替你报仇了。”他的声音轻轻的，难掩温柔，“我给他灌了毒酒，看着他一点点挣扎，最后一剑封喉，我还给他穿上了喜服……报仇了，落落。”
他顿了顿。
把那颗聚魂珠收了起来。
“但这样，还不够。”
城内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救命啊，谁来救救……啊！”
“快来人啊，有妖兽！！”
裴泫拍了拍衣袖，从台阶上站起来。
他远远望着惊慌失措的人群，三条长尾凌厉甩出。
灰白色的长尾晃动着，他浮于半空中，一伸手，有尾巴自己凑了过来，到他的手边。
“原来，只剩三尾了啊……”
尖叫声越发多了，慌乱奔跑的人群，追逐的巨大妖兽，以及数不尽的傀儡人，城里混乱极了。
“仙长们，快救救我们！”
“啊！它咬住我了，啊啊啊啊！”
“仙长救命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倏地，漫天紫色灵蝶飞舞。
灵蝶在空中散开来，带着凌厉的攻击之意。
上空无数剑光划过。
穿着宗门服的修仙弟子们前仆后继。
打斗声一片。
裴泫手里的妖力愈盛，他的面色也更加惨白。
“少宗主，你先走，裴泫在那！”
“少宗主，我们掩护你！”
“列阵！”
九仙宗团结一致，容寂率先在众人的掩护下脱困，他身后跟了几个修仙弟子，分别落在裴泫四周，他们速度极快，剑法整齐划一。
“裴泫，现在停手，我留你全尸。”
他们把裴泫紧紧包围住，握着手里的佩剑，形成一个大的圆圈。
三尾狐妖，不是他们的对手。
容寂有信心，能够制服裴泫。
“我再说一遍，停手，我留你全尸。”
他的态度笃定，裴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停手？”
他哈哈笑起来，“我不可能会停手的。”
长尾晃动着，带动一阵劲风，风吹着他的墨发，遮住了他半边清秀，只露出那一半恐怖骇人的脸，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鬼。
目光扫过四周的人群，眼底是熊熊燃烧的恨意，平静又残忍地开口——
“我要满城，皆为洛家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