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盏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当眼神稍稍扫过宣思梦的时候,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脑海。
——也许这就是所谓“占有欲”。
旁人再怎么想要占他的便宜,他依然坚定不移地守在原地。
舒盏忽然就沉默地低下了头。
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耍流氓——占着这份感情,不给出回应却也不放手。
是不放手吗?
不想放手。
包间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老师们不明所以,只是见气氛不对,便跟着引新的话题来调节。
一说自己现在在哪里,教了什么新的学生;二说往年的趣事,学生们有什么变化……左右都是些损人的话,什么“学生们一届比一届优秀”,更多的是调侃。
不过,比起郑芷学理科,更叫人惊讶的还是江远汀选了文——当年班上五十个人,在前十五名里,学文科的不过舒盏、江远汀和另外一个同学,而且三个人有两个高分进了一中。便是很多初中理科稍差些的,都纷纷选了理。二中号称文科最强,今年开设的文科班不到总班级的三分之一。江远汀这样三门主课分数极高的,选文科听着似乎很亏。
同样的问题,在江远汀踏入文科班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听过太多遍,且回答了太多次。他的眉头皱了下,直说:“喜欢。”
“哎呀呀,江同学选文科也是年级第二呢!”郑芷插话,“我之前经常垫底,差点被踢出零班,江同学的优秀我还真学不来。”
“年级第二?”宣思梦接了一句话,“江同学真厉害啊,学霸不愧是学霸,让我这个艺术生自愧不如。我想多在文化分上下心思的,也不过考了年级二十多……你们的年级第一是很厉害吧?我听说这次期末你们年级第一有六百六十多分啊!”
这回试卷放低了难度,比上回不知简单多少,舒盏数学罕见地考了一百三十九分,文综更是近两百六十。要知道,今年的高考卷子号称简单,b大的分数线跟她的分也相差无几,甚至不及了。
数学老师好奇地问了一句:“那年级第一是谁?连江同学都考过了?”
有几双眼睛往舒盏这边瞥过来。
其实当年在初中,舒盏成绩好是好,但人们关注的更多是年级第一,像她这样稳定年级前五的,在江远汀这种人面前就略显平庸了。
因而很少有人把她往更高处去想。
况且舒盏本人也不太爱把分数往外头说,跟大多数同学一样,遇到问分的都以“一般般”“还好”“不太理想“带过——其实这也是矛盾的。在她眼里考差了的时候,因为起步高,还是在前几名,到其他排名不如这个的同学面前说这话就像在炫耀了。
她的参照物是自己。
于是,舒盏低着头,淡淡地说道:“我。”
她的声音略小,包间吵闹,宣思梦大概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什么?”
舒盏喝了一口橙汁:“年级第一是我。”
她还真想低调一点,宣思梦炫耀归炫耀,只是若想嘲到她头上来,她就不会客气了。
她才不好惹呢。
此话一出,当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热烈而崇拜的目光都快要把舒盏淹没了。
英语老师鼓掌道:“六百六十多啊!这得赶上状元了吧?舒盏,我敬你一杯,指不定一年后我也是教过状元的老师了!”
今年的文科状元似乎是六百七十八十分,因为卷子偏简单,整体分数都往上升了,分数线也高得惊人。
状元什么的,舒盏还当真没有想过。从前总觉得这个词离自己远了些,她想做的不过是离江远汀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今天有人告诉她,她是有可能的。
这并不远。
舒盏有些心潮澎湃,谦虚地向英语老师道了谢,又要承受多数同学的商业互吹。舒盏当是习惯这些了的,可每一次都不是像这样的情况,故而还觉得有点别扭。
好几个人在调侃江远汀,江远汀不紧不慢地把杯子斟满椰奶,“不是还有一年么,高考才知道。舒盏同学跟我一样优秀。”
听得舒盏失笑——江远汀这人,明确说过喜欢她了,却还是不肯让别人高与他。说句“比我优秀”很难吗?
唔,好像是很难的。
在饭桌上聊学习是件伤感情的事情,这个短暂的风波过去之后,大家转向了别的,三五成群各聊各的。
时间推移,到了下午,饭桌上差不多扫荡完,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活动当然不止这些,等下还要去ktv。不过三个老师没有去,几个同学也没来,剩下不到二十个人。
高二升高三正是过渡期,大家都各有各的安排,时间紧迫得很,想要全面地聚一次还真是有点困难。
依然由班长和宣思梦领着大家去ktv。
江远汀跟几个男生走在一起,舒盏记得他们关系很好,初中时经常勾肩搭臂的。只是上高中以后,江远汀冷了些,再好的关系也不过是走在一块,他的手始终放在外套口袋。
郑芷拉着她的手,低声对她说道:“你那句第一真的解气!嗨呀,你是不知道宣思梦说自己二十多名的时候那个神气样子。二中这是完了吗?她那样的艺术生都能考前二十?”
不是郑芷怀疑,她提到过宣思梦的q/q空间,隔三差五就有一条“定期计划“的说说,写的头头是道,然而每每都要配上自拍和手写。再者去图书馆,要拍出那厚厚一沓书的面貌来,配上自拍加定位,底下必然有一片人喊“女神”“爱学习”的,仿佛不是这样说说就失去了灵魂。
舒盏耸耸肩,不置可否,“说不定她真的逆袭了。”
因为他们初中按地段分,不允许设零班,舒盏当年在的班差距还挺大的。好的有几个上一中,差的有几个去职高,宣思梦这中等还真难以看出水平。
但高中与初中完全不同,要说高中逆袭,也不无可能。
郑芷不以为然,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若不是因为宣思梦今天张扬表现,她可能都不会说这些话吧。
宣思梦与班长选的这家ktv的价格不高,顶级的包间人均费用摊下来也花不了太多钱。
大部分人留了下来,点歌的点歌,有的兼职做了灯光师和小粉丝,一手摇铃一手摇巴掌拍,玩得不亦乐乎。
两张桌子还配有玻璃杯和骰子。
不一会儿,负责去买酒水饮料的班长等人回来了。带来的不单是饮料,还有各色的鸡尾酒与啤酒,弄得有人啧啧出声:“这是离开了老师就放飞自我了吗?”
可不是,一群未成年人在这喝酒开party,真不是社会主义好青年的作风。
当然没人真那么乖巧,几个拎着酒来的男生开了瓶盖,给一杯杯斟满,边倒边说“别告诉我你没喝过”,那边的人马上就不说话了,拿杯子的动作一个比一个热情。
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倒在玻璃杯里,ktv的灯光一照,显得流光溢彩,十分漂亮。舒盏没忍住,也拿了一杯。
她只在吃自助餐的时候见到过鸡尾酒,小小的一杯,各种色彩分明,颜值相当诱人。只是一直没有尝试。
这种鸡尾酒则是纯色的,像是果汁。她抿了一口,有果味,但不是很浓,更多的味道她不知该怎么形容——比起酒,更甜。
包间里很热闹,几个同学推来推去,两个麦克风最终落到了最爱闹腾的两个男生手上。于是大家吹口哨的吹口哨、尖叫的尖叫,还有拿着摇铃边摇边喊唱歌者名字的,别提有多欢乐了。
舒盏在旁边看着,不时跟着笑,然后又往杯子里倒酒。不知不觉,一瓶鸡尾酒已经下肚了。
她没有什么感觉,忽然看见酒瓶见了底,连忙放下玻璃杯不再喝了,靠着沙发看他们玩。
江远汀那边,七八个男生围在一块玩真心话大冒险。以最简单的剪刀石头布选出人,掷骰子看点数。他被一群男生簇拥着,一手托着玻璃杯,骨节分明的五指在透明与五色的光芒下更衬得漂亮,啜饮的动作也是漫不经心的,垂着眼,似乎没把这一切放在心上。
他的运气也好得出奇,一连四轮居然都没有中奖,看着人家玩。
男生们大概觉得单以唱歌来玩大冒险实在是没有意思,等前几个接受惩罚唱完歌后,便有人笑着说道:“这次的大冒险就设定跟我们班花宣思梦一块唱好了。”
他是点了名字的。
虽说初中时候,大家都默认舒盏和宣思梦是两朵班花,但舒盏太冷淡了,又颇傲气,远不如宣思梦那样平易近人。宣思梦的男生缘和女生缘则都不错。
这话舒盏听到了,她往那边看了一眼,说话的男生嬉皮笑脸的。
宣思梦闻声抬起头来,在众男生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好啊。”
郑芷走到舒盏旁边,偷偷对她说道:“眼睛都要粘在你家江远汀身上了。”
舒盏道:“江远汀玩剪刀石头布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