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其中有一二分猫腻,可若在大街上逼着追问一个孕妇,也实在太过不妥,便只能由了她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柳牧之才悠悠道,“凯风,她身上有何不对劲之处?”
薛凯风脸上的神色有一二分少见的严肃,淡然道,“有一缕妖气。”
汪文迪应声道,“不错,只是太轻、太少了,就像不是她身上的,而是无意间沾染上的。”
“既然之前的阴气是从她丈夫身上获取的,”柳牧之提醒道,“或者妖气的源头在她丈夫身上?”
“说不定,”熊巍扯了扯脖子,道,“只是我们还没问她丈夫在哪家医院……”
“我们可以守株待兔,”朱夏推测建议道,“她丈夫在住院,她总是要去探望的吧?”
“不,”汪文迪皱着眉头,道,“如果这次唐辞林发病的症状和上一次一样的话,她不禁不会去探望,且为了腹中孩子的安全,还要避开唐辞林。”
“你说得对,”张霏霏跟着道,“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唐辞林的病征很特殊,最有可能在上次治疗过他的医院就医,其次就是顶级的三甲医院,主动找也许能更快找到目标。”
薛凯风挑眉道,“奉元有多少三甲医院?”
她摸了摸下巴,答道,“约摸……三十座。”
“三十?!”朱夏惊道,“这找起来太费劲了……”
“我有个办法可以一试,”薛凯风轻松道,“不过需要一样东西。”
汪文迪与之视线相撞,果断道,“以血亲寻灵?”
这方法曾在找尸童王时用过,准确度甚高,加上眼下姚静嘉身上就怀着唐辞林的骨血,只要能拿到一滴血,就能做到。
朱夏眺望远方,道,“但她人已经不见了。”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薛凯风就抬起了另一只手,便见一缕金光缠绕在他指尖,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仙气缓缓引向远方。
“我留了一手。”他道。
柳牧之笑道,“那就由你带路吧。”
找到姚静嘉的娘家时,张霏霏以送保胎补药为由敲响了门,顺利再一次见到了她。
不着痕迹的取一滴血对几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难处在于,当几人从这滴血上尝试找到唐辞林的气息所在时,却出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仍在奉元城中,另一个却出了奉元的范围外。
熊巍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薛凯风则是没个正形,开口调侃道,“哈哈哈,难不成这孩子有两个爹?”
汪文迪瞥了他一眼,决断道,“兵分两路,总比找三十个医院来得快。我、霏霏、柳道长一队,薛道长,你领着阿巍……”
还没说完,这话就被柳牧之开口打断。
他温和道,“既然此次的事件与‘病症’有关,我认为还是不要把团队中的两个医生分在一队里好,你觉得呢,汪先生?”
稍加思索,张霏霏点头应道,“不错,文迪你看……”
“那就我跟着两位道长,霏霏你跟着阿巍和阿夏如何?”汪文迪周全道。
其余的人都没有异议,又考虑到与‘阴气’之源有关,或许此次的战斗主力会是朱夏,便由张霏霏三人去往城外,另三人留守城内,可为支援。
与汪文迪所料无二,城内的这处气息源头,果然在一家三甲医院中——
奉元交大第一附属医院。
到了住院部一问,值班的护士查阅了病人资料,住院部却没有这个叫唐辞林的病人。
正在徘徊之时,又听旁边的护士放下了手里的电话,凑热闹道,“哎,你们问的那个病人,是不是力气奇大,发病的时候特别狂暴?”
汪文迪赶忙道,“对对,你知道他在哪吗?”
“原来是他呀,”护士直言答道,“本来他是在住院部呆着的,不过后来调到精神科那边去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观察着,你们要探望他恐怕有点麻烦。”
“多谢。”他不露声色,道了谢便离开了住院部。
三人脚下未停,薛凯风一边走一边道,“不如我再回姚静嘉家里看看?”
汪文迪面色沉平,随口道,“你觉得姚静嘉有问题?”
他道,“她可是亲口告诉我们,她丈夫在住院部治疗的。她说了假话,难道没问题?”
柳牧之始终摁着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淡定道,“这的确是个疑点,不过也只耽误了几分钟而已,这儿都走到精神科跟前了,不如先看了正主再说。”
唐辞林现在被划分为精神病人,探望他还需要主治医生的同意。
意料之外,手续办得很快。
主治医生是个谈笑风生的和气人,他示意三人跟在他后面,简短解释道,“唐辞林状态非常稳定,甚至不需要像其他病人一样定时定点的吃药,你们探望他时只需要注意,不要过于刺激他就好。”
“你们有半小时的时间。”
透过透明干净的玻璃向室内望去,唐辞林正安静的坐在桌边,翻看着报纸。
“他这样子的确像个没病的人,”汪文迪的视线掠过柳牧之身上,望向医生,客气问道,“不知道他怎么样才能出院?他来这儿没有发病过吗?”
医生道,“发过一次病,所以还在观察中。等他排除、接纳了诱导发病的因素外,才算治好。”
“那一次是怎么发病的?”
“具体的因素还没排查完,就是上一回他老婆来看望他的时候,差点伤了人。还有一点,除了正常饮食外,他不能……”
尚未说完,医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是闹钟的声音。
他脸上严肃了些,转而道,“不好意思,我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诊,你们探望完后和护士长说一声,登记完就可以走了。”
“好,麻烦你了,你先忙。”汪文迪应道。
待他走后,柳牧之轻声开口,道,“这其中的确有一缕阴气。”
汪文迪道,“先进去吧。”
其实不止是唐辞林,周围的精神病人可以说都接近于正常状态。
他们有的在看水缸里的金鱼,有的在和其他病友打扑克,有的在做精巧的手工活……他们每个人手腕上都戴着一块小小的形似手表的物件,只有这东西,是唐辞林没有的。
汪文迪接近了他,“唐先生,你好。”
唐辞林抬了头,眼神有些疑惑,宛如在努力回想眼前面熟的人。
“我是汪文迪,之前在第四医院,咱们见过。”汪文迪提醒道,“当时给你做诊断的张医生,是我的恋人。”
他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汪先生!”
说着,他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冲汪文迪客气的招手,让人坐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
“汪先生怎么来看我了?”他疑惑的目光望向后方两人,接着问道,“这两位是?”
“是这样的,霏霏她上街的时候巧遇了你夫人,她也是职业病,就多问了两句,得知你的病还没完全好,心里一直记挂,自己走不开,非要我来看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顺路就一块儿来了,你别见怪……”汪文迪解释道。
“是我老婆告诉你们我的情况的?”他径直打断道。
汪文迪道,“是啊,怎么了?”
唐辞林敛了面上的笑意和礼貌,沉声道,“你回去告诉她,我在这好得很,不需要她关心,不需要她来看我,也不需要她找别人来看我。”
薛凯风皱眉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我们家的私事。”唐辞林不领情,重新拿起了报纸,道,“请回吧!”
汪文迪有些不明所以,但眼前的人已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望了一眼身边的柳牧之,对方收到的他的视线,跟着悄悄点头,示意阴气正是从唐辞林的身上发散出来的。
他抿着嘴,一时想不到什么问话的办法,这儿毕竟还有那么多普通人,心中不禁想着,不如晚上再来一个秘密行动?
“金鱼,金鱼……”
柳牧之微微侧了侧头,仿佛能看见一般,不过三五米远的地方,有一位病人脸正贴在水缸上头,盯着里面的金鱼出神。
接着,他抬起了手,拍打起水缸来。
他用的力气不小,很快惊动了巡查的医护人员,有两个男性马上跑了过来,摁住了他。
其中一个冲对讲机道,“16号发病了,快拿药来!!”
就在此时,病人剧烈的挣扎起来,猛地扑向了那个足有米宽的景观水缸。
三人扭打之中,水缸被殃及撼动,砸了下来。
水幕飞溅,数条金鱼留下了短暂的金色光晕,纷纷坠地,在浅滩里垂死挣扎。
汪文迪等人离得近,也不能幸免,身上皆或多或少的沾上了水。
面前的唐辞林忽然颤动起来,一瞬之间就撕裂了手上的报纸,将其扯了个七零八落。
与此同时,汪文迪便注意到,他身上的水渍刹那就消失了个干净,他的手指却莫名的干枯起来。
很快,尖叫声不绝于耳。
柳牧之撤去了扶着薛凯风手腕的手,笃定道,“攻其腹部。”
薛凯风霎时动手,并指为剑,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