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义教的话一出口,基本上已经形成了定论,除非赤松满佑公开反对幕府,反对足利义教,那样就不是政治争斗,而是形同谋反了。
赤松满佑虽然对向明国妥协不满,希望幕府与明国大打出手,那是希望借明国之手削弱幕府的实力,可不是要自己亲自上阵。
赤松氏手握富庶的播磨国,确实有一些与幕府对抗的资本,正因为如此足利义教想要与自己亲近的赤松贞村挤掉赤松满佑的位置,这引起了赤松满佑的严重不满。
虽然现在赤松满佑对足利义教非常的恭敬,可是仇恨已经深埋心底,在两年后,赤松满佑在自己京都府邸假意慰劳足利义教,实际上却暗藏甲兵,将足利义教刺杀,这段历史被称为嘉吉之乱。
被架起来的赤松满佑别无他法,只好领命出阵,不过赤松满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你让我去打明国,那你得给我兵给我粮吧。
没想到自己的要求足利义教满口答应:“赤松大人需要所少人马?”
“卑下听说明国有三万人马,刚才山名大人也说了我皇国器不如人,那就只能是以数量来弥补,至少要比明国多一倍的人马才有战胜明国的可能。”
“赤松大人说的有理,你播磨国出一半的兵马,其他三万人马由各个守护大名处调集,今天在座的各位现在就各自认领自己出兵的人数吧!”
没想到足利义教会来这样的一手,整个御所议事的守护大名几十人,每个守护大名出一千人便能凑够三万人马。
虽然一千人马并不算太多,但是一些知情的守护大名却非常清楚这些人马送到前线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不然以山名氏在幕府的地位,断然不会主张和谈,可是在现在对敌强硬才是政治正确,山名氏的地位有些危险了。
不过山名持丰似乎并不受影响,第一个表态山名氏出兵一千人马,其他人陆续报出了自己出兵的人数,在这种时候,就算大家明知道足利义教在削弱他们的实力,也不敢多说什么。
很快三万人马的数额便给赤松满佑凑够,赤松满佑再无推脱的理由,只好领命返回播磨主持对占据因幡国的明军的战争。
在足利义教的督促下,十多天的时间所有军队便在上月城集结完毕。由管领细川持之为监军,同时一休宗纯自告奋勇跟随军队出征,他想去见一见明国的主帅。赤松满佑还是第一次率领这么多的兵马,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军队,各自打着自家藩主的旗号,豪气顿生。
心中觉得明国也就那么一回事,不过是仗着皇国没有准备,打了皇国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皇国反应过来了,差不多就该到了明人失败的时候。
站在城头上,看着城下的军队对左右的细川持之与一休宗纯说道:“细川大人、一休禅师,我们出发吧!”
“你是大军主帅,一切以你的命令为主。”细川持之表态。
赤松满佑等的就是这句话,毕竟细川持之在幕府的地位要比他高,万一细川持之是足利义教派来夺权的呢?
细川持之的表态让他有了底气,赤松满佑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大声喝道:“出发!”
播磨国与因幡国相邻,虽然两国之间都是山路,一路行军也用不了几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倭国大军的前锋就已经出现在鸟取城的外围。
在鸟取城闲得无聊的王瑾没有想到倭国竟然派了军队过来,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不过仔细一想倭国派兵过来似乎才是正常的,在倭国人的眼里明军才是入侵者。
对于倭国的先锋小队,明军没有搭理,不是不能,而是怕打的狠了,倭人缩回去。在野外对敌总是要比攻城容易多了。
随着倭国军队陆续到达,明军的战前工作也准备完成,为了示弱,王瑾下令任何人不得出营挑衅,违令者斩!
鸟取城太小,根本容不下两万人马全部进驻,城内只有二个协五千人马,其余六个协与鸟取城呈倒品字形布防。
等到赤松满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明军龟缩不出的景象,顿时觉得明军也就那么一回事,见了皇国的大军一样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
倭国军队在鸟取城外五里处扎下营盘,王瑾在城头上看着城外倭人的营盘,大略的清点了一下营盘的数量,约摸着有五六万人。
这倭国矮子还挺下血本,这是不打算过了吗,这么急着来送死。
依着赤松满佑的想法,立稳营盘就开始出击,争取一鼓作气将鸟取城攻下。跟着赤松满佑一起到来的一休宗纯拦住了他:“赤松大人且慢,容贫僧去见一见明国统帅,若是能够不动刀兵就能将问题解决,岂不是更好。”
赤松满佑一想,也不差这一天的时间,这个一休和尚在倭国还是还有名声的,又是皇室出身,卖给他一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不过赤松满佑也有自己的条件:“一休禅师,我当然希望不动刀兵就解决问题,禅师能够劝得明人退兵我求之不得。可是时间不能太长,六万大军出征每天的消耗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皇国并不富裕。”
“小僧晓得,成与不成也不差今天这一点儿工夫,若是今晚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赤松大人可以采取任何行动。”
“好!那本帅就等候禅师的好消息。”
和尚也不废话,出了营门便往山上走去(鸟取城是山城),五里路对于一休这个天云游的僧人来说非常轻松,很快便来到了鸟取城下。
站在城头上的王瑾很纳闷,怎么这倭国打仗还带着和尚,这个和尚又是什么来历?
不等王瑾多想,和尚便在城下高声叫门,说的竟然是正宗的汉话,山名教清曾经跟他说过,在倭国能够说汉话的基本上都是权贵。
“打开城门,把人放进来!”王瑾吩咐。
“是!”
城门打开,一休宗纯进城之后,便被带到了城头上。王瑾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倭国和尚,只见这个僧人头上留着半寸长的发根,根根直竖像是刺猬的尖刺。
脸上沟壑纵横,一双八字眉,眼睛不大却看着很灵动,塌鼻子,雷公嘴,颌下留着短须。身上穿着一件酱红色的僧袍,僧袍上还打着几处补丁,若不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个落魄的穷和尚。
谷</span>“阿弥陀佛!一休见过施主!”一休宗纯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门礼。
“大和尚!你不在庙里修行,跑到咱家这里有何贵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此次前来只为救命,不为其他!”
“哈哈!”王瑾笑道:“不知和尚要救谁的命?”
“谁的命都是命,和尚都想救,杀生乃是佛门五戒之一,更何况是人呢!”
王瑾也是向佛之人,觉得这个和尚有趣,便问道:“和尚打算怎么救人,说来咱家听听!”
“小僧请问施主因何发兵侵入他国领土?”
“你在指责咱家吗?”
“不敢!小僧只是想知道原因。”
“原因我大明已经向贵国呈报,是贵国根本不拿我大明当回事,觉得我大明软弱好欺吗?”
“施主是说流浪武士袭扰大明之事吗?”
“咱家不知他们是什么流浪武士,只知道他们是倭国人,他们代表着倭国,这么多年给我大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我大明提出索赔乃是正当的要求,贵国却对我国合理的要求不闻不问,既然你们不愿意赔,那我大明就只好自己来取了。
你是和尚,按理说是方外之人,若是你说话不带立场,咱家倒是愿意与你谈谈佛,参参禅,不过很明显你这个和尚今天是带着立场来的,带着立场说话就不能公正,咱家就只能将你看做倭国派来的谈判者。”
一休和尚没想到这个明国太监态度这么强硬,这么多年还很少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不过多年的修行早已让他宠辱不惊,听了王瑾的话微微一笑道:“小僧是和尚不假,不过却是皇国的和尚,而且和尚还有个俗家的身份——皇子。”
不提皇子还好,一提到皇子,王瑾勃然大怒道:“小小倭国也配称皇,这天下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我大明天子,尔等国主只能称王。”
“我国并不是明国臣属,我国怎么称呼皇室与明国无关,明国如此行为太过霸道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王道,和尚既然懂汉话,一定读过汉家典籍,不会没有听过这两句话吧。”
“小僧是方外之人,称呼什么都无所谓,不过是虚名而已,可是眼下两国对峙,一旦开战就是血肉横飞,死伤枕籍,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瞒施主讲,小僧是跟着我国的大军一路过来的,足足六万大军,你们现在有多少人?能挡住皇国大军的雷霆一击吗?
与其说是小僧救人,不如说是前来救你们,一旦开战你们可就再无退路,死在异国他乡,魂灵都回不到家乡,施主可曾想过手下的士兵吗?”
“和尚够狂啊!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敢在咱家面前这么说话,咱家算是听出来了,你不是来谈判的,你这是来劝降了。
想让我大明投降,那就要拿出你们的真本事,就怕到时候哭的是你们,你是个和尚,咱家也不为难你,和尚请回吧!”
“小僧不走,不管小僧有没有劝得施主放下武器,都会留在这里,为亡灵超度,请施主给小僧一个静室,小僧准备为亡灵超度。”
“和尚!你当咱家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来人将这个疯和尚从城墙上丢下去。”
几名侍卫过来将一休宗纯叉起来,就要往城下丢,没想到这个和尚不但不求饶反而哈哈笑道:“既然小僧阻止不了战争,那就死在这里,也算死得其所!”
王瑾没想到这个和尚还挺硬气,本以为这么一吓唬,和尚就会求饶,结果还碰上个不怕死的。
“放下他,给他找个房间,明天出战带着他,咱家要让他亲眼看着那六万倭国军队是如何覆灭的。”
“是!”
第二天,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赤松满佑,开始排兵布阵,倭国军队由于缺铁,除了军官之外,武器装备普遍很差,基本上是以竹矛为主。
六万倭国军队排成左中右三个阵列,三个阵列分别对应明军的三个营地。每个方阵两万人,最前排是弓箭手,弓箭手中还夹杂着一些火门枪手,弓箭手后面便是长枪手阵列。在步兵阵列两侧还有少量的骑兵环绕,这些骑兵并不做为攻击的主力,而是用于战胜后的追击,以及战败后的断后。
长枪手(足轻)的武器是一柄七八尺长的两边开刃的竹枪,不同于大明的红缨枪,是把枪杆套进枪头的圆孔中。
倭国的长枪是将枪杆中空,将枪头后面细长的枪柄嵌入枪杆,并将其用牛皮绳泡水后仔细捆紧,当牛皮绳的水分干掉之后,牛皮绳便会收缩,使得这样制作的长枪不会出现在战场上脱落枪头的危险。
总体来说,倭国的长枪制作上要比大明作为消耗品的红缨枪要精良的多,不过大明的长枪是辅助作战武器,现在除了地方军队之外,已经基本淘汰,海军陆战队更是没有装备一支长枪。
明军也在王瑾的命令下组成三个阵列,明军的阵列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典型的排队枪毙阵型,火炮在前,进行第一轮打击,两军距离拉近之后,便是火枪手的排队射击,若是能够敌人能够扛到与明军肉搏战,这个时候,明军就会铳刺插在枪口,与敌人展开拼刺。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的时候,明军与倭国军队全部列阵完毕,在倭国军队还没有开始行动之前,明军首先发动了攻击。
王瑾一声令下,炮兵指挥官手中的令旗挥下,大声吼道:“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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