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宣德二十年秋八月十六辰时初刻,阖家欢乐的中秋节刚刚过去,京城已经经过一番修缮焕然一新的齐化门城楼上已经站满了在京的文武大臣。
齐化门城门上的齐化门三个字也更换上了皇帝亲自定下的朝阳门三个大字,文武百官来到朝阳门的城楼上可不是为了看新修缮的城门楼子,而是有一件能够载入史册的大事将要在今天发生。
朝阳门外一条铁轨路笔直地向南北两个方向延伸,这条铁路就是现在正在建设的大明京城到哈密卫的京哈铁路,目前已经修到了昌平州,进入燕山山脉之后,铁路的修筑变得困难起来,以现在大明的技术水平,穿山洞那就是个笑话。
可是铁路的特点又要求道路必须做到笔直,不然太多的弯路会非常容易造成脱轨,从昌平州到隆庆州的路段可以说是最难解决的路段。
不过今天皇帝带着文武群臣站在朝阳门城楼上可不是为了讨论铁路的修建问题,这些非专业的官员也不懂怎么建造铁路。
今天朱瞻基邀请文武百官登上城楼是请文武百官看一件划时代的工业设备诞生,皇家没有刻意保密,京城百姓好多都听说了今天城外的铁轨路上会有大伙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稀罕物出现。
京津铁路的京城车站就设在朝阳门外,选择将车站设在这里的原因主要就是交通方便,从水路过来的货物都要到朝阳门外卸货,要运走的货物也是一样,这样一来,朝阳门外就形成了一个颇大的市场。
朝阳门外日渐繁华起来,早就有大臣建议在外围再建一圈城墙成为京城的外城,京城城墙就变成了内城城墙,这样京城也能更好的得到保护。
这样的提议无一例外都被皇帝给否了,朱瞻基给出的理由就是若是朝廷连自己的百姓都不信任,凭什么让百姓信任朝廷。
只要朝廷为百姓着想,老百姓是傻了还是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会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至于外敌入侵,至于外敌入侵那就更可笑了,大明朝廷都让外敌打到都城了,还有何面目再坐在朝堂之上,趁早退位让贤,让给有能力保护百姓的人。
与其居安思危想着防御,不如把防御的钱拿出来带着大军打出去,将战火烧到敌人的领土上,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大明朝只铸剑、不铸盾。那个不开眼的敢于欺负我大明,我大明就狠狠的打回去,绝其宗庙、灭其社稷。
由于朝阳门外非常繁华,铁路的修建已经影响到了百姓的出行,为了满足百姓的日常出行,也为了安全起见,铁路方面在铁路两边安装的了护栏,在各个路口采用交通指挥的方式横跨铁路。
这个时候护栏外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在期待着这铁路上能够出来什么稀罕玩意。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汽笛声传了出来。
“嘟······”
紧接着站在城楼高处的文武官员就看到车站里面一列冒着白烟的铁轨车驶了出来,车辆与铁轨的摩擦发出‘咔塔’、‘咔塔’的响声,知情的文武官员都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蒸汽机,原来这蒸汽机还真的能够不用牲口就能拉着车走啊!
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可就炸了锅,他们贫乏的想象力,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不用牛马就能拉着跑的车。
于是各种猜测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有的猜测这冒着白烟的怪物一定是天上的神兽,被皇帝陛下擒住为大明拉车干活,陛下不愧是天子,连神兽都能擒住,那白烟就是神兽呼出的白气。
有的猜测这个大家伙里面一定装着一个大机关,这就是墨家机关,难道说墨家机关术又重现天日了。
这个猜测基本上算是靠谱了,所谓机械就是机关的另一种称谓,蒸汽机本身就是机关术的继承与发展。
站在城楼上的朱瞻基看着蒸汽机头拖着十节车厢,呼啸着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回头对群臣问道:“此物如何?”
城楼上的一些顽固分子很想说一句不过是奇技淫巧而已,可是却没有这种勇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铁轨车巨大作用。
首辅唐三任是个优秀的捧哏,接着皇帝的问话反问道:“陛下!此物还未取名,不知陛下打算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季重!依你之见,该叫个什么名字?”皇帝将皮球踢了回来。
“如此国之重器,臣哪里够资格取名,还请陛下赐下名字。”
“季重说的是,臣也觉得这名字应该由陛下来定。”次辅周忱也在一旁帮腔。
众臣一看两个大佬都在赤果果的拍皇帝的马屁,谁也不甘示弱,纷纷请求皇帝赐下名字,恨不得皇帝若是不赐下名字,这大明朝就要亡了一般。
朱瞻基也是在众臣的马屁声中哈哈大笑:“既然诸卿都让朕取名,那朕就勉为其难取个名字,这蒸汽机车是用火烧水驱动,朕看不如就它‘火车’如何?”
“火车?”
众臣琢磨了一会儿,纷纷称赞道:“这个名字贴切,确实是用火驱动,当然是火车了,陛下真是一言而概括出此物的精髓。”
朱瞻基微笑着接受了群臣的马屁,又问出了一个问题:“诸位可知道这火车一个时辰能跑多远?”
“总不能快过骑马吧?”一人说道。
“不!火车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有马跑得快,不过这马是牲口,需要吃草料,需要休息,可是这火车不用,陛下可是说了,这火车只要有炭有水,就可以一直跑下去,时间放长了那就是火车跑得快了。”另一人说道。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最近很受皇帝陛下信重的马愉,这位可是宣德朝的第一个状元,文采那自不必说,如今更是执掌都察院,整肃官场风气。
“性和说的不错,这火车比起马匹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力,还有一点是载重量大,诸位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这一列火车就拖着十节车厢,你们都见过这一节车厢的装载量就顶的上两辆马车的装载量,这十节车厢的装载量那就是二十辆马车的装载量。
诸位可以算个帐,从京城向宣府运二十辆马车的货物,需要走几天,要动用多少人力,消耗多少钱粮才能运到。
谷</span>如今这一列火车半天就能运到,而且这个火车上只需要一个驾驭车头的驾驶员,两个烧锅炉的锅炉工,就能让这一列火车开到宣府。
当然这火车前期的投入很大,比如说这铁路的修建就是一个耗资巨大的工程,这样耗资巨大的工程只能由朝廷主导,因此朕决定专门成立一个新的部门,叫做铁路部,专门负责修建与运营铁路运输。
如今这火车才刚刚制造成功,目前还处在试验阶段,在没有挂载车厢的时候,一个车头的经过测试,一个时辰能够跑八十里,挂上车厢之后,就算按照六十里来算,从京城到宣府三百里不到,五个时辰足矣!”
众臣一听又要设立一个新的部门,看来年底的预算会议上又要多一个部门争夺预算了,不过这铁路长远来看一定是挣钱的营生,划归朝廷总比放在皇帝的手中要好的多。
望着喷着白烟渐渐远去的火车,一众君臣走下城楼返回宫中,火车的具体试验数据要等到多试验几次才能出来。
试验的目的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测试中发现火车机头出现的问题,有些问题在制造的地方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只有上了路经过使用才能发现。
君臣一行人回到宫中,其他文臣武将各自散去,内阁的五位阁臣被皇帝叫去乾清宫议事,一进乾清宫皇帝的表情便凝重了起来。
“诸位想必都已经知道了,西北如今越来越乱,瓦剌已经多次向朝廷求救,今天我们就商量出个章程吧!”
“陛下是想出兵吗?”唐三任问道
“这兵肯定是要出的,范安把西北的地图挂起来!”
“是!”
很快一张囊括西北的诸多势力的大地图挂在了山墙之上,朱瞻基拿起木杆指着地图沉声说道:“诸位请看,这是锦衣卫这些年勘测出的西北地图,这里是我大明的哈密卫,如今有两万人马在那里驻守,这些年也在不断的向那里迁徙人口。
哈密卫北面就是瓦剌的核心地带,这里种族复杂,周边的势力繁杂,最主要的几股势力都是当年成吉思汗西征留下的几个汗国,说白了与瓦剌一样都是成吉思汗部落的子孙。
不过这些年,他们已经与当地的种族融合,与瓦剌、鞑靼这样的纯蒙古人已经有很大的区别,甚至有些势力都已经不再使用蒙语为官方语言。
这些势力看到瓦剌这些年越来越富裕,就动了歪心思,想要将瓦剌吞并,把瓦剌手中的财富夺走,甚至还想着打进中原,将我们也抢上一把。
各位唇亡齿寒啊!大明做为周边属国的君父,属国有难,君父必须要伸出援手,不然谁会愿意奉我大明为主。”
“陛下!我大明的战力臣不担心臣担心的是这后勤问题,这样远距离的投送兵力,一旦弹尽粮绝,后果不堪设想啊!”周忱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们的意见呢?”
“臣主战!这场仗早打比晚打好,第一,我们必须要让瓦剌明白,瓦剌投靠大明是最正确的选择,在瓦剌有难的时候,朝廷是不会不管不顾的,越早出兵就越能争取瓦剌的人心。
第二,尽早出兵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保全更多的瓦剌力量,如今瓦剌与鞑靼都是我大明的北方屏障,保存他们一分力量就能减轻朝廷一分压力,毕竟朝廷现在不可能在西北投入太多的力量。”辅臣王骥亮明了自己的观点。
“臣反对王大人的说法,西北于大明就是鸡肋,就算是我大明能够占领控制,每年也只能往里贴钱,有这么多的资金不如投入到海外,海外到处都是肥沃的土地,只要把百姓移民过去,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膏腴之地。
臣在南平州经营多年,从南洋一路走到西洋,深知海外的广大,控制膏腴之地总比控制这些不毛之地要好得多。”弋谦持反对意见。
五位阁臣已经有三位表态,两位主和、一位主战,只剩下首辅唐三任与资历最浅的于谦没有表态。
“廷益!你怎么看?”
“回陛下!臣这些天一直都在阅读历朝历代的北方边患,从秦汉开始,华夏经历了几次大的北方边患。秦汉时是匈奴,汉武帝追亡逐北,将匈奴彻底打残,剩余的匈奴残部在汉朝历代帝王的打击下,不是消亡就是内附,然而北方威胁消除了吗?
汉末三国中原混战给了北方各族发展壮大的机会,司马晋更是懦弱无耻,导致五胡乱华,我汉人衣冠南渡,保存了汉家血脉。
这些夷狄进了中原从一开始的烧杀抢掠把汉人当做两脚羊,到后来的先辈拓拔主动汉化融入华夏,经历了几百年的混乱。
这些蛮夷进了中原,草原上就空了吗?答案是没有,又一股势力在隋唐鼎革之际兴起,唐太宗渭水之耻,才有了后来的大唐铁军横扫大漠。
再后来契丹、女真蒙古轮番在草原上兴起,可见这草原上的蛮夷是打不完的。”
“于廷益!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王骥皱眉道。
“尚德兄别着急,下官的话还没有说完,这草原上只要我大明不能有效控制,就无法阻挡一个又一个的势力兴起,草原上的势力在中原强盛之时就在草原上蛰伏,一旦中原出现漏洞这些蛮夷就会像饿狼一般扑上来撕咬。
既然我大明无法控制草原,就必须采用控制草原部落的羁縻之策控制草原,那就是要让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实力上达成平衡,任何一方实力太强都会导致力量失衡,失去控制。
所以臣认为,朝廷应该出兵,但是不能将钦察汗国与亦力把里联军打得太狠,既要给予她们足够的教训,又不能让他们太伤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