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午后,席守明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给了朱由检很大的启发。
“不削藩,不质疑,给藩王保持独立权,又给藩王恢复兵权。”
种种都是对藩王有利的条款,只有最后一条缴纳税款堪堪有所限制,但基本上是有胜于无。
朱由检同时也很纳闷道:“拿了这么多好处,这些个藩王们要是闹大,还不得翻天了?”
席守明解释道:“这便是他们朱家人自个儿家里头的事情了,咱们这些外人是管不着的。”
“皇位自古以来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
“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
“如若上位的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那么推翻现在的皇上,又有何不可呢?”
“反正换来换去,大明江山永在,日月山河,也将永在。”
朱由检脸色难堪的说道:“当年永乐爷朱棣靖难之役,多是因为建文急于削藩所致。”
“而今当今圣上非但没有削藩,反而开放了藩王兵权,分封了新的封地给他们,大明内忧外患之际,或许这不过是暂时的无奈之举罢了。”
“一旦东北的战乱以及陕北的流民这两大问题得到了解决之后,日后这些藩王,难免会落得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
很快朱由检的眼神之中,又发出一丝精光来,“荷兰人远洋而来,可有谁知道,荷兰蛮夷身处何地,他们为何能造出各方面都胜于大明的帆船还有大炮?”
“荷兰,究竟在哪儿,它距离大明到底多远,关于这些,咱们一无所知。”
“海禁以外的天地,究竟有多辽阔?”
“需一探究竟。”
席守明眼神之中包含惊讶之意的望着朱由检,“这倒是个办法。”
朱由检一边儿品茶,一边儿将自己的设想给说了出来,“既然藩王留在大明难以掌控,就让他们去别的地方,将日月星辰所照之地,皆归纳为我大明之领土。”
“远洋海外,实在劳民伤财,可一旦真的实施,又将会是一个暴利的风口。”
“能给大明带来的财富和利润,将远远大于投入。”
“只可惜,当今国库困难,当今圣上纵有回天之术,也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支持如此壮举……”
席守明问道:“按照你这说法,难道大明还要继永乐之后,开展第八次、第九次巡洋壮举?”
朱由检出口否认道:“当然不是。”
“荷兰蛮夷远洋万里,来我大明劫掠,沿途多海国,以及诸多藩国,还有各国的海盗势力阻拦,即便如此,也未能消耗他们的精力,阻挡他们的步伐。由此可见,荷兰国的水军,在天朝海域之中,基本已无敌手。”
“但毕竟是舟车劳顿,远道而来,如此苦心积虑的跑到大明海域作乱,咱们怎能轻易放过他们?”
“何况荷兰人干的事儿早已引发了天怒民怨,而我大明征讨,几乎是必然的事。”
“一旦荷兰人败给大明,这片海洋之上的一切,将尽为大明所统领。”
“藩王的后代,尽可以用来开疆拓土,并将他们的子孙后代分封到海外地域。”
“这样,不出百年,日月星辰所照,皆为大明之土。”
朱聿键听闻他这番话,顿时吓到不行,“这,这怎么能行?”
“虽然这些藩属国不可惧,但如若联合在一块儿,因为不满统治而复仇大明的话,那可是桩大麻烦。”
“再说,那些蛮夷之地的人手里头有自个儿的地盘,为何还要听大明藩王的话?”
“他们如何心甘情愿的臣服?”
朱由检立马解释道:“历来,这些藩属国对大明称臣纳贡,并非是因为大明属于天朝上国,受万国敬仰的原因。”八壹中文網
朱聿键摇了摇头,一脸不解。
“永乐年间,称臣纳贡的藩属国来往密切,可自那以后,大明的国力变得日渐势微,这些藩属国便再没与大明互通有无,有的甚至直接就没了音信。”
“不错。”
席守明忽然开口赞同道:“这些藩属国家,强大时对你俯首称臣,可如果见到了大明的衰弱,甚至落后于他们的时候,你猜猜,这些一直敬仰天朝天威的蛮夷人会不会像后金一样来侵扰大明?”
“弱国,便无尊严。尖刀,才是和平的基础。”
朱由检发出一丝无奈的叹息,“那后金的八旗兵,不仅擅长野战,而且单兵作战,更是武力超群,大明军队拿他们丝毫没办法。”
“如果大明国力再强一点,朝堂上的大臣们能再团结一点儿,这陕西以及中原各省的天灾来得再晚一点儿,秋后储存的粮食再多一点儿的话……”
“或许,大明将不会如此被动。”
朱由检现今的处境艰难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席守明听完他所说的话和叹息声后,也禁不住唉声叹气道:“海禁这方面的事,放现在来提,确实有些杞人忧天了。”
“大明现今的难题还未得到解决。”
“如何战胜后金满人的八旗老营?”
朱聿键赔笑道:“我平日虽然喜读书,但多日里头闷在屋子里头,对外头的事儿更不甚了解,这会儿该是插不上话来了。”
朱由检表示理解,毕竟先被唐端王圈禁了数年,在牢狱中长大的朱聿键,本就没有得到丝毫王公贵族的待遇。
席守明慢悠悠的清理着裤角上的泥水,“可知后金为何要频繁劫掠中原?”
“为何?”
朱由检问说。
席守明的回复则只有四个字:
“粮食减产。”
“陕西一带的大旱引来的天灾,是因为气候的原因,而这寒冷气候,同样也影响着东北的建州女真,他们的粮食也减产。”
“但因为本就处于苦寒之地的他们,对寒冷气候的抗击性要远远胜于中原,所以即便气候变冷了,对他们的影响也并不是很大。”
“而反观中原,灾荒之下,遍地饿殍,民不聊生,赈灾不绝,寻尽了办法,掏空了国库,仍然无法对抗如此大规模的天灾。”
朱聿键自知是读了很多书籍,但仍然对后者的话有诸多疑虑,“老先生刚才所说,大明之所以陷入困境,完全是因为气候变得寒冷的原因?”
“没错。”
席守明解释道:“贫道今年种的地,比起往年要减产不少,虽然就贫道手里这一半块儿小地,这点儿损失算不得什么,可如果是上百亩田,上万亩田呢?”
“大明朝这么多人,粮食本就勉强,这倒好,深秋之后,粮食又减产,以前囤积的粮食远远不够,怎能顺利挨过这个冬天?”
眼看着这越来越寒冷的气候。
朱由检心性浮躁,也变得越来越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