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覆盖地面的漆黑冰霜，被自爆产生的余温，炙烤融化，发出嘈杂纷乱的噪音。
那一声咳嗽就夹杂在里面，微不可闻，一瞬即逝。
雪女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
神龙虚影自爆时，她将全部力量都用于凝聚‘茧’，以至于没有剩余力量，为自己构筑防御。
她是纯元素体，受伤看不出轻重，并且不影响行动。
但若是按人类的标准来看。
她现在血气灵念枯竭，数处逼近重要部位，譬如心脏，胸腔等地方的伤势，和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她的精神力现在异常微弱，根本无法用于感应。
刚刚那咳嗽声，是她单纯听到的。
至于感应秦子悠气息，靠的是领主和兵种之间的联系。
雪女蹙起柳眉，暂且压下杀意，反正那老东西就在主墓室，何时去杀都一样。
“还是先查看一下。”她扭头看了眼茧，往回走去。
“咳……咳咳……”
甫一靠近，那咳嗽声再度响起。
她精神一振，不沾烟火气的面庞依旧清冷，冰蓝色的凤眸却变亮了。
“老树。”雪女呼唤了一声，便先行快步奔向茧。
她先前没仔细查看，是想着连气息都消失了，秦子悠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便心头火起，想着找主墓室的老东西复仇。
“妈的，这条死长虫，怎么想的自爆？一点都没有身为龙的尊严……”她听见了茧里絮絮叨叨的骂声。
声音虽微弱颤抖，但气息还算足。
明显是力竭，而非濒死。
她徒手按在茧丝上，操控纯白寒气流淌，撤去残破的茧，紧接着就看到了灰头土脸，以咸鱼姿势躺平的秦子悠。
雪女清冷绝色的容颜保持平静，眉眼却柔和了几分。
明显是欣喜外加松了口气。
心里的石头落地后，继而便注意到茧内的场景。
她愣了一下。
“这……”
煞气凝结的黑色冰霜，零星散落在地面上，石砖基本保存完好，就算有破碎的部分，也都成块。
完全不似外面那般全部碎成齑粉。
自爆余波产生的黑气，也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计，完全不影响视野。
以茧的轮廓为界，这里和外界完全是两幅景象。
仿佛世外桃源。
雪女自知自己的实力，当时她在击杀三足金乌和灵龟后，体内冰元素力量几近枯竭，即便后来恢复了一些。
也寥寥无几，远不及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
这种情况凝聚的茧，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就算还有老树构筑的防御墙。
能挡下十分之一的余波，也就是极限了。
根本做不到这种几乎无伤的程度。
“这长虫……”秦子悠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苦笑一声，飙升的肾上腺素褪去后，绝处逢生的心悸，便缭绕心头。
久不散去。
虚脱感，酸痛……一系列身体的不适感，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好像手艺活做多了似的。
恢复了一阵体力，他手撑地，想支起身体，手臂上的狰狞伤痕，却瞬间剧痛钻心，他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低头挽起截破碎的衣袖，他看到被龙息灼过的伤口，浮泛着漆黑煞气，阴冷气息凝结着每一滴流出的鲜血。
仅这一会儿，腥红漆黑相融的血霜，就堆积成了诡异的结痂。
秦子悠看了片刻，便落下袖子，抬起头和雪女目光触碰。
“我还好。”
“嗯。”雪女点了点头，却没挪开目光。
触及她目光里的疑惑，秦子悠笑了一下。
“你是想知道，为何这里没受到太多波及？”
“请主人解惑。”
有求知欲是好事，这就好办了。
秦子悠想起了很多桥段，譬如邻居家的小姨，帮忙带功课的哥哥……还有就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台词。
‘夫人，你也不想让你丈夫，失去这份宝贵的工作吧。’
想得到就得有付出。
他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36f，还看到了横陈在附近的伤口，和淌出的凛然寒气。
80忠诚值，还是中等兵种……秦子悠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她的确不能劈死自己，但用点小手段折磨还是可以的。
像是让领地如同凛冬般寒冷，让他点不着火，无法烤肉吃。
他相信，以雪女腹黑记仇的属性，绝对能干得出来这些事。
毕竟雾人就是吐了句槽，便能让她一直惦记着清理门户。
短短几秒间，秦子悠天人交战无数次，身上的酸痛感缓解了许多，他沉默起身，向着茧的边缘走去。
雪女毫无情绪波动的转动视线，沿着他的方向一路探究过去。
在一堆破败的废墟里，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
是那件菱形物体。
上面闪过一瞬即逝的血光。
嗤——
她眼前场景陡然撕裂，耳边响起了真实的破碎声，视野覆盖黑暗，刚那道血光犹如液体向下坠落。
砸出涟漪。
波纹四外扩散，引出成片的血海，和堆积如山的断肢残尸。
体内寒气不由自主被牵动，将雪女惊醒。
一切恢复正常，还是廊道内的场景。
她略微腥红的眸子，紧锁着那件菱形物体。
没有恐惧，只是平静的惊诧。
刚发生的幻象，是菱形物体上过于凝实的煞气，链接视觉引起的。
其精纯度，要远胜画卷影像承载的那些。
就连神龙虚影自爆时，极致压缩后的那部分煞气，都不如眼前这件菱形物体，散发出来的这一点霸道。
仿佛历经千年杀意洗磨，渴饮过无数血肉。
雪女眉头微蹙。
寻常凶煞，根本难以引得她心神震动。
虽说这其中，也有她现在精神枯竭，灵念不继的缘故。
一番波折之后，雪女刚得空审视它的模样。
这件物体并非规则的菱形，而是前长后短，像是长枪的枪头。
枪面划痕嶙峋密布，模糊着原本篆刻其上的花纹，似是在诉说曾被战争倾轧的过往。
若是仔细感应。
还能在那些凌乱痕迹里，觉察出曾经透骨的杀意。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遍布枪面，和血色一同渍固的深褐锈迹。
雪女诧异的皱了下眉：“还能生锈，就是件普通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