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语气有些不悦。
副官笔挺的站在门口,约莫有一米八多的个子,一身青绿色军装,腰间别着一把手枪,手里捏着印有机要二字的密封文件。
长相清秀硬朗,身材修长,若单拎出来,也是美男子一位。
可如今站在傅九城面前黯然失色,若有人走过,目光定然都被他面前的男人吸引了去。
傅少帅是整个上海滩,不能说是少见,应该是唯一的一顶一的英年才俊。
若是个女儿身,定是要成为千古红颜,名动山河的。
不过,作为男子,他确实也做到了名动山河,如今全国上下,最具有权势的军阀就是傅九城了,只要他在地图上用手那么一指,不出三日,定会拿下下一座城池。
副官有预感,这位年仅二十七岁的年轻军阀,日后还有更大的成就。
想到这里,对傅九城的敬意更多了几分,恨不得当场就表态誓死效忠少帅。
“老太太来电,说您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了。”
“老爷去世前给您定下的婚事一推再推,如今陈家人亲自登门说是陈小姐近日就回国了,希望能尽快完婚。”
“是临阳城鸿宴饭庄老板唯一的女儿,现下从欧洲留学回来了,与您同岁。”
“说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副官一五一十的汇报着电话里傅老太太说的,抬头看自家少帅的脸,丝毫没有任何神情上的改变,好像事不关己。
让他有种错觉,是不是没说明白,这未婚妻是傅老爷生前给少帅找的,不是给别人找的。
三年前,傅九城克妻的谣言散播的极快,被各大报社的记者当作娱乐新闻报道,没几日就传到了临阳城,傅老太太得知后亲自去陈家解释,哪儿料到陈家得知这个消息后先一步把陈小姐送到国外去了。
美名其曰是读书学习,实则是避难,躲着这个克妻的未婚夫。
陈家老爷和太太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丫头,出生的时候就为她谋了傅家这门好亲事。
哪儿想到,傅九城命格如此硬,竟然是个克妻的,这可把陈家夫妇吓得够呛,想了多日才寻了一个好法子,既不得罪傅家,又保住自家女儿的性命。
傅九城别说只是个少帅,就算是君主帝王,他们也不敢把闺女嫁过去,平白无故克死了算怎么一回事。
只是,傅老爷去世前定下的婚约取消不了,陈家只能借个由头一拖再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只是陈家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前几年生意景气就把女儿送到国外去享福,如今生意场上遇到困境了,想到了跟傅家的婚约,又亲自登门攀亲。
他作为平头老百姓都看不过去,果然有钱人都是利己主义者,买办资本家更是如此。
“还有其他的事?”
傅九城打断他的话,深邃的目光移向他手里的机密文件,神情才有了几分异样。
语气冰冷,跟在卧室里完全是两张脸,面对手下的兵跟活阎王似的。
副官一怔,跟在自家少帅身边这么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是什么样子,何况还是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
识趣的说道。
“回禀少帅,这是我们计划攻占的下一座城弛的军火,人口,经济等战略信息,请您过目。”
话锋一转,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铿锵有力了,语调抬高,似乎对军事上的事情志在必得。
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确实对军事上的事情更感兴趣,什么情情爱爱,哪儿有打仗重要。
谁当傅太太还真不重要,反正傅少帅常年不在家,女人走到哪儿都不缺。
副官瞥见门缝处的一角布料,眉头一皱,差点忘了桂园里还有一位姨太太呢。
这位倒是个例外,能让自家少帅三年不换女人,除了军队,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桂园了。
打算金屋藏娇的地方倒成了傅九城的老宅了。
不过,十三姨太太生的确实绝色,年轻貌美,身段婀娜,连百乐门最红的歌女舞女与她相比都稍逊一筹。
倒是长得跟十几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百乐门歌后长得有几分相似。
不过许宝本就是从百乐门出来的。
也是百乐门的人没有眼力见,三年前把她赶出来,那时十三姨太太才十五岁,没怎么长开,不然哪儿有什么小红小紫的事儿。
“把文件送去军营,我回去会处理。”
傅九城接过副官手里的文件,草草的扫视了一眼,并未打开,有递了回去,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补了一句。
“你留在这,等姨太太醒了,带她去大新百货买几身衣服。”
“好的,少帅。”
副官应声,转身正欲跟着自家少帅下楼,回头再看向门缝处,半边衣角已然不见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眼看过去,疑惑不解,莫不是刚才晃了眼。
轻轻摇了摇头,抱着怀里的机密文件,紧随傅九城离开。
二楼窗边,精致的白色窗纱飘动,滚着一圈蕾丝花边,几根如嫩笋般的手指轻轻撩开,露出许宝半张国色生香的容颜,凌乱的发丝散在脸颊上,微微红晕,好生清秀。
仿佛夏日盛开的荷,荡起圈点涟漪,一圈推一圈,摇晃着晕进人的心里。
傅九城竟然有婚约,他从未跟她说过。
上海滩有钱人家之间是会互相结亲的,拉拢势力,稳固家族地位,资本家之间可善于抱团了,许宝早有耳闻。
三年前傍上傅九城这棵大树的时候,还真没想当什么傅太太,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是什么出身,傅九城又是什么出身,富家公子寻乐子找百乐门的歌女不在少数,但结婚这种大事是只考虑门当户对的有钱人家的小姐的。
如今这世道,国门向外敞开着,洋货流通着,各种上不了台面的势力勾结着,黑道白道掺杂着,家世清白平头老百姓家的俊姑娘都不敢妄想着高攀上海滩的几大家族,更何况她一个风尘场所里长大的女人。
她一直想的就是安安稳稳当个姨太太,十三十四的没什么区别,反正傅九城前十二位姨太太也不在上海滩,天高皇帝远,没人压她一头,更没人跟她争风吃醋。
如今正主要来了,心里倒有些失落。
或许是在傅九城身边呆久了,独占这份恩宠,萌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副官敲门的时候,她就醒了,只不过碍于副官在外面汇报军事上的事情,她不好出去。
这三年里,傅九城不喜欢白天跟她有交际,甚至白天在路上碰到了也不会打招呼。
或许是傅九城觉得以他的身份地位,若跟许宝在白日有什么纠缠,有损名声。
人人都爱百乐门的歌女舞女,可转过身去,谁不唾弃和鄙夷。
她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去杵这个眉头。
还要指望着傅少帅的银元的地位过日子呢,身为姨太太顺从和乖巧是最起码的素养。
流畅的下颚微微仰起,丝质睡衣滑动,露出洁白光滑的脖颈,一块嫩红色的痕迹格外明显。
看向过云的叠燕,柳叶眉下,清透的眸子里是傅九城从未见过的睿智和理性。
她压根就不关心傅九城跟什么女人结婚,她知道自己不配,安安稳稳当个姨太太,一辈子锦衣玉食没什么不好的。
说不能傅九城结婚之后,与新妇恩爱,厌烦她,给她一大笔钱让她远走高飞,算她美梦成真了。
想到这里,秀眉微蹙,攥着窗帘的指尖微微发红,眼底蒙上了一层深意。
隐约听副官说这位新妇是留洋回来的,外头回来的有学识的女子不都推崇什么一夫一妻的说法,不让男人纳妾,养姨太太。
怕就怕这位新妇容不下她,直接将她扫地出门,她姨太太的位置保不住,以后连生计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许宝赶紧扭头回到卧室,将窗子关的严严实实的,她可得好好点数一下存的银元和珠宝首饰。
傅九城平日并不会直接给她很多钱财,而是送各种昂贵的成衣首饰,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好似生怕她卷钱跑了。
有钱她也跑不了啊,整个上海滩都是傅九城的,她往哪儿跑?
按理说,她是百乐门长大的,曲艺歌舞应是童子功,在哪儿都能谋生的,可偏偏她娘就是不让她学歌舞,若是偷学,见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