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馆。
“啪。”
客厅里传来一声巨响。
陆景斯跪在地上,挺直上身,绷着脸,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右脸微微发红,显然是被人打了耳光。
陆会长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从半空中收回来,居高临下的站在他旁边,眼神里全是愤怒,呼吸声格外粗重。
“不争气的东西!”
冷哼了一声,还没落下手,就在陆景斯的脑门上指指点点。
一把抓起桌上的一份报纸,用尽全力拍在地上。
他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了,早上吃完早餐,下人将今日最新的报纸递过来,接过来一打眼就看到了头版头条上陆景斯的照片。
还以为是什么好事。
再不济也是说陆家少爷跟哪家的千金小姐一同游玩的,没想到竟然是跟一个风尘女子的合照。
报纸上用一整面印着照片,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两人头顶的牌匾上写着“便宜坊”三个字。
商会会长之子陆景斯与傅九城的十三姨太太一同出入百货商铺,两人疑似是旧相识。
标题写的还算是客气,仿佛是看在什么人的面子上留有余地。
倒是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直接将两人的关系渲染成了婚外情,顺带着将许宝之前中彩票的事情也引了出来,大胆猜测陆会长默许两人的关系。
陆景斯瞥了一眼地上的报纸,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倒是硬气的很,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跟许小姐只是朋友。”
声音清冷,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小报记者最喜欢的就是捕风捉影,只是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就会说三道四。
何况是海城最近名气很大的陆少爷和第一富婆,多少双眼睛盯着看,就等着吃瓜呢。
“许小姐?”
陆会长脸色一沉,黑的跟什么似的,他这个儿子非得把他气死不可。
傅九城的这位十三姨太太算哪门子的小姐,说的难听些,就是下九流的歌女,长得有几分姿色便把男人玩弄在鼓掌里,也就傅九城把她当个宝。
手心隐隐作痛,刚才打他一巴掌,压根没用力气,倒是震得自己手疼。
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独苗啊,再打坏了如何好。
“这个女人是傅九城的姨太太,按照咱们两家的辈分关系,你得叫这个女人一声伯母。”
“还喊许小姐?我看你是要把陆家的脸面都丢尽。”
伯母......
陆景斯对于这个称谓打心底里不认可,傅九城竟然跟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辈分,两人是八竿子打不着,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祖上某一辈人跟傅家的旁支认了干兄弟,傅九城领兵进城,他父亲拿着这个事大做文章,惹得上流社会人人嫉妒,巴结陆家。
他在傅九城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来,得喊一声傅伯父,但是从来没叫过。
“您非要跟傅家攀亲戚,我也没办法,但是我不认。”
傲气的说道。
他陆小少爷凭什么给傅九城当小辈,再者说了,傅九城跟许宝已经分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伯母侄儿关系。
许宝跟他陆景斯认识在先,傅九城怎么不喊许宝一声侄女呢。
接着说道。
“许宝已经跟傅九城分手了,如今可不是什么十三姨太太。”
“劝您不要多管闲事,本来没有的事也会被您管出事来。”
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甩了几下上面的尘土,直接站了起来,比旁边的陆会长高出整整一个头。
陆会长瞪眼,气得青筋暴起,情绪激动的说道。
“你!”
“昨晚傅九城还在公馆里给这个女人庆祝生日,你跟我说他俩分开了?”
“是不是这个女人骗了你。”
伸手指着报纸上的照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离百乐门出来的女人远点,你是海城数一数二的公子少爷,什么人能接触什么人不能接触,你不清楚吗?”
“报纸上的记者是喜欢粉饰、捏造故事,但是这些花边新闻对你的影响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老了,商会马上就要换会长了,你让我到时候怎么推举你?”
昨晚登报,今天一上午,他接了四五个电话,全是商会里的老人问候陆家少爷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打算支持陆景斯当下一任商会会长。
竟还有人提出送陆少爷去国外继续进修,等学成归来再参与商会的事情。
他今年都二十五了!
还去上学?等再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海城商会指不定落在谁的手里了。
商会里这些人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天天盯着商会会长的位置,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不过是找的托词。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年怎么就生了一个儿子,真应该多找几个姨太太,多生几个儿子。
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的局面,好不容易等到陆景斯留学归来,以为这么大的家业终于有人继承了,没想到他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缓了许久,五脏六腑里的气才顺了。
罢了,怎么说也是陆家唯一的血脉,他若是知道悔改,便既往不咎,商会里的那些人有他这个当爹的应付。
陆景斯听了父亲说的话,神情一怔,显然有些惊讶。
许宝昨天过生日!
傅九城在桂园给她庆祝了生日,这事有蹊跷,她的生日早就过了,再者她现在不是住在紫园吗。
难道是因为新合同的事情?
思虑了片刻,觉得是傅九城威逼利诱了许宝,将她软禁在桂园。
担忧过后,心中的怒气“腾”的一下冲到了天灵盖,脸色差到了极点,尽力压抑着内心的怒意和布满。
直接抬腿跑了出去。
“陆景斯!”
“你要去哪儿?”
“走了就别回来了。”
陆会长在他身后大喊,气的浑身发抖。
不用想就知道,他这个儿子又出去找那个女人了。
一只手攥在桌角,弓着身子背对着门口的位置,算计的神情爬上苍老的脸庞,一抹深意。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贱女人毁了他倾尽心血培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