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不到青石道士那样超脱世俗，做不到无心，但她亦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入夜，丫鬟在她耳边还没聒噪完的时候，迟迟不现身的程商戈来了，这一回身边的丫鬟特别识相地看到是程将军就退下了。
青青一开口就是询问青风道士的事，当日程将军派遣的人说过只要她肯跟他走，青风道士一案就有转机。
“你会下棋么？”
程商戈直接地打断她的话。
青青点点头。
“师傅教过我一些，可我实在愚钝，略懂皮毛都谈不上。”
程商戈亲自端出棋盒放到桌上同她对弈起来，诚如她所说，她的棋艺有待修习。
“知道海城的兵权现在在谁手里吗？”
程商戈故作闲谈地跟她聊起来，青青认认真真地落下一粒白子后方道。
“在傅少帅的手上。”
“你不必这么认真，随意下就行。”
程商戈看她对棋盘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俊不禁。
青青讪讪地一笑，依然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黑子落在哪处。
“错了。”
“兵权在林晔手中。”
“可惜了，林晔把傅九城看作是他的命，不会轻易跟外人一条心的。”
程商戈状似随意地说道。
青青惊得白子都落到了棋盘上，海城的兵权竟然在林晔手中，傅九城如此信的过他？
以他现在嚣张气焰不是不可能的事。
青青提裙微微俯身，感激的说道。
“多谢程将军提醒！”
“不必谢我，我不确定林晔会帮你，已经找人去跟傅九城说，愿意用三座城池交换，让他把青风道士交到我的手上。”
程商戈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不过他和青青都心知肚明，青风道士只是一条命而已，放不放都无所谓，以傅九城爱慕名利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唾手可得的城池。
“只是城池一旦交给傅少帅，程将军不是会处处受制于他了吗？”
青青担心地问道，青石道士说过，程商戈的性子也不是肯做赔本买卖的人，他胸怀大略，与傅九城一斗未必分得出上下。
“所以你要陪着我。”
无心下棋，程商戈百无聊赖地将棋子一颗颗拨进棋盒。
“前线、宅院都是个是非之地、尔虞我诈，自从夺得几座城池后，我就没了可以谈心的人。”
“程将军的意思是……”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无论你是许宝也好，青青也罢，只需要你陪在我身边。”
程商戈真诚的说道，手中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许宝沉默不语。
小楼外，月色正美。
林晔战战兢兢地走进院子里，揣测着要不要告知少帅，几个丫鬟从主卧房里走出来，林晔连忙上前相询。
“少帅睡下了？”
“还没，少帅在看书。”
“他今天没发火吧？”
林晔小心翼翼地问道，丫鬟谨慎地摇摇头离去。
林晔这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往卧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傅九城的声音从里传出来。
“林晔，以后在外面嚼舌根就小点声。”
林晔哑口无言，走了过去。
傅九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封信，还没拆封，扔给他。
林晔顺手接住，看到信封上的字，嘴角勾起。
展开信，笑得如沐春风。
“怎么样？陆小姐还安好吗？”
傅九城问道。
林晔粗犷的脸红了起来，咧着嘴粗粗地笑着。
“嗯，她现在在外城，好得很。”
两人一人一句，并不过多寒暄。
“什么事？”
傅九城拿了一本书一边一边走向太师椅，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程将军要迎娶青石道士的徒儿为妻，只等八月后登报。”
林晔说得很是踌躇。
这些消息都是他在报社的朋友告诉他的。
“而且……”
傅九城脚步顿了下来，白皙的脸与墨绿色的衬衣相映衬，波澜不惊地看向林晔。
“吞吞吐吐做什么？照实说。”
“而且昨夜程将军睡在了青青姑娘院中，并未回去。”
“你说什么？”
傅九城没听清楚似的，冷冷地问道。
“他昨晚睡在哪了？”
“程将军去找青青姑娘，后半夜并未出来。”
林晔又重复了一遍，不懂为什么浑身打着寒战，总觉得自己不该来这一趟，少帅一定会发脾气。
可若是他不说，等少帅自己知道，后果更严重。
果不其然，傅九城猛地将手中的书摔在地上，难消怒火地抬起一脚把太师椅踹翻在地，她还真想逃离他，简直是妄想。
林晔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傅九城蓦地道。
“准备一下，我要过去找她。”
林晔愕然。
“少帅，您今天不是要跟副官商讨军务吗？”
“要你去就去。”
傅九城面色不豫，举步朝内室走去准备披上大衣，忽听副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林少校，你跟少帅这是要去哪儿啊？”
林晔震惊地往旁边看去，副官拿着一份机密文件站在门口，脸上的惊讶竟与傅九城如出一辙，完全不亚于他，难道说傅少帅对十三姨太太……
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林晔头疼地缩着高大的身材退出门外。
“九哥，我先走了。”
“少帅，你是不是心里真得有十三姨太太？”
副官问得艰难，自从十三姨太太消失之后，少帅无心政务，直接将军权交给了林少校，他无法做到若无其事。
傅九城沉默不语，朝外面走去。
“那您要去找她做什么？”
副官追问道，言语迫人得锐利。
“少帅，您明明知道，远离，才是最好的。”
“难道您要重新接她回少帅府吗？”
“那些陈年旧事，就会再次被翻出来啊。”
分开，才是对两人最好的。
傅九城顿步在原地，良久才道。
“我从来没想过。”
真得没有想过吗？
副官微微松口气，把手上的文件放到桌子上。
“若是跟了程将军，或许对十三姨太太来说，是好事。”
傅九城浅浅地皱了皱眉，拿起一旁的手枪，别在腰间，又听副官兀自道。
“倘若当初不是青石道士救了她，她早就死在了敌军的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