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音乐教室里,钢琴琴键敲击,优雅舒缓的乐声从女孩指缝间流转。
女孩长发随意披散着,侧脸柔和又不失英气,淡淡的妆容将女孩的脸勾画得更精致,指节修长,哪怕穿着与钢琴略显不搭的时尚单衣热裤,仍然仿佛一个精灵般,灵气又平和。
一段前奏过后,女孩对着话筒,唱出一段带着眷恋的旋律。
【忽然一瞬间长大】
【就像被时间的手擦模糊的画】
【我们啊各自要去哪】
【问题好傻】
【谁又能回答】
【想念从不说话】
【来不及的再见多喧哗】
——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少女余光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出来的内容,手一顿,歌声和钢琴声同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祝嫣?”
一旁围观的几个人见她中途停止,纷纷好奇问道。
“你们先排别的节目吧,我突然有点事。”祝嫣划开手机主页,点开微信,见是置顶人发来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往音乐教室外走去。
“不会是男朋友发信息来了吧?”同一个社团的女生嘿嘿笑着。
“啊这。”祝嫣一听这话,一点也没有被调侃的羞涩,她只是抓着手机脸色一变,内心嘀咕起来——男朋友?我的妈呀,还好不是,我可不敢想象和那个……
她想了半天,“恶魔”、“白切黑”、“怪物”等词汇在脑子里滚了一圈,最终都被否定掉,她颓然发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找不出最符合那个人的形容词。
白切黑倒是挺符合,但有时候那人连装都懒得装,直接黑切黑,嗯,切开是黑的就对了……
算了。
反正男朋友她是不敢想,可能,也许,大概,算是老板兼哥哥吧?
没回答女生的话,祝嫣出了教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点开“san”发来的一张图,仔细看了一会儿,好笑地回复:
“这是你画的?怎么这次的目标没有照片,需要靠画画来确定了?还画得一点不灵动,跟证件照似的。”
san:嗯~~反正我画得和照片没什么区别,你只要调查他是否是现实存在的人就行。
这要求有点奇怪,但祝嫣什么都没问,直接答应下来:“我尽快,需要我向警方那边……”
san:不用,他不一定是罪犯,这是我的私事。对了,他名字里可能有郑或者颂。
这是什么古里古怪的提示?祝嫣意外地挑了挑眉,又回了一个“哦”,结束了这次对话。
她想着,等会告诉社团的人,她很有自信所以她的节目不用再排了。
得空出足够的时间,去调查老板发来的新任务呀——唉,谁能知道,她手指肚上这层薄薄的茧,不是弹钢琴弹的,而是……
……
书房里,虞幸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精细的素描,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画画容易,可对着记忆里只瞅了一眼的郑颂的照片去画,就有点费神了。
透明文件袋中,写着郑颂医生“病历”的文档里,贴了一张郑颂的证件照,要不是虞幸记性好到一定程度,还真记不起来。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看天色还早,拿了顶鸭舌帽带上口罩就出门了。
……
碧水园位于弥今市繁华地段,是最近才开发建成的新楼盘。
别墅区可以看到湖景以及人造景观,入住的人还不多,安安静静,此时太阳逐渐偏西,燥热的风被赵一酒客厅的落地大窗牢牢挡在外面,打了个不甘的旋。
空调开着合适的温度,赵一酒靠在客厅躺椅上看书,鼻梁上架了副maekin防蓝光近视眼镜,身上穿着宽松的衬衫,这打扮驱散了他一些冷硬,多了一份书卷气。
“小酒,我好感动!昨晚是我这个夏天第一次开空调!”旁边沙发传来一男人欢快的声音,听着颇有一种他得到了全世界的快乐感。
赵一酒偏头瞥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道:“赵谋,你是没见过空调吗?”
“怎么说话呢!我这段时间都在忙一个高难度的推演,才刚活着回来,你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吗。还有,谁让你叫赵谋了,叫哥——”沙发上瘫着的男人二十七八,穿着精致的衬衫,熨帖的西装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长相颇为秀气,黑发讲究的向后梳着。
如果不看他大咧咧的葛优瘫姿势,光评价外表和气质,妥妥地斯文败类。
“……哥。”赵一酒沉默了两秒,想到对方昨晚刚从推演游戏里出来就赶过来给他疗伤、而且的的确确是他血缘上的亲哥,还是勉强改了口。
这下赵谋高兴了,兴致勃勃爬起来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我昨晚一想到空调的滋味就太激动,把电视遥控器当空调遥控器用了,结果居然——”
他的语气太唬人,赵一酒想到亲哥的身份,犹豫了一下:“打开了?”
“嘿,你猜怎么着,打不开!”
“……”赵一酒黑着脸,“无聊。”
他这个哥哥,倒真符合别人对天津人的印象——像是个说相声的。
“诶,小酒啊……”
“又干嘛?”看个书也不安生,赵一酒余光看见自己宽松衬衣下肩膀处的绷带,好歹是克制住了自己,没像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合直接一拳头抡过去。
赵谋发现了他的意图,一点儿都不怕,悠悠翘起二郎腿:“我是想说,那把'扎心'先不用还我,反正你明天就打算进行评估游戏,等你成了正式推演者,这刀就能用了。”
“它明明叫【碎心】。”赵一酒冷着脸纠正,末了补了一句,“本来就没打算现在还你,我答应了别人要让他看一眼的。”
虽然……他根本联系不上虞幸。
赵谋来了兴趣,他起身把赵一酒手里的书抽走,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对吼,昨晚看你太虚弱我就没问,以你的能力——怎么会受伤?”
面对这个问题,本来想暴起夺书的赵一酒眉头微微皱起,反思道:“经验不足,大意了。”
他虽然身手不错,可思维方式并没适应推演节奏,导致他差点丢了命,这一点,从回到家开始,就一直被他记在心里。
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会适应的。”赵谋看着弟弟,嘴角一勾,悄悄把书放到另一边,他看似无意地提道,“你说过,和你一起参加测试的,还有另一个人活着出来了对吧。”
“嗯。”
“他怎么样?”
“很强。”
“强?比你还强?”能让这个从小几乎不正眼看人的自闭弟弟承认强的新人……赵谋镜片下眸光一闪,“怎样的强?”
“他……”赵一酒回忆了一下,发现一下子找不出形容词。
演技好,装害怕特别熟练?
身手不错,但是虚得不行?
长得很……这个就算了。
半晌,赵一酒不情不愿开始夸人:“他比较特别,隐藏的东西很多,智商挺高,性格……恶劣。怎么,你对他有想法?”
“哦~”赵谋眯了眯眼,他的双眼细细长长,笑起来很温和,其中的精明却让人难以忽视,“当然是有兴趣的,如果是个潜力股,说服他加入我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对了,性格,怎么个恶劣法?”
就在这时,玄关外大门处的门铃,突然被按响了。
两人对话立刻终止,赵谋起身走到门边,在监控里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的男人。
是个陌生人。
这打扮把对方的样貌遮得严严实实,赵谋不禁心生警惕。
他从对讲机里问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别看在家里对着弟弟没个正形,他对外人说话时,语气礼貌温润,就像个匿了尖锐指甲的狐狸。
赵一酒神色一动,朝这边看过来。
“你好!”外面的人听起来有点紧张,“我,我姓虞,昨天和赵一酒见过。”
房子里就赵一酒和赵谋两人,安静的很,这声音自然也传到了赵一酒耳朵里。
顿时,赵一酒额角一抽。
又来了!
又开始装了!
他顶着赵谋那种“你居然告诉了他我们家地址!?”的惊讶眼神走上前,见赵谋没按着对话按钮,便从嗓子里滚出一声冷笑:“哼,不是问性格怎么个恶劣法吗?就是这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调查到别人的地址,然后还嚣张地直接找上门的恶劣法。”
说罢,他打开门,冷冷瞥向门口的青年。
虞幸见出来的是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弯了弯:“surprise~”
赵一酒直接就要关门。
“别啊别啊~”虞幸眼疾手快撑住门缝,那力气大得让赵一酒微微怔住,一愣神间虞幸已经将门大开,“来一趟可不容易了,能不能——”
赵谋的身影被他瞥见。
“能不能收留我一下下?酒哥!”瞬间,他略带调侃的语气转了个弯,弱小、可怜又无助。
“进来。”
对此,赵一酒懒得说什么,让开了位置。
“嘿嘿,谢谢酒哥。”虞幸叫得特别顺口,留意到赵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眼神,“这位是?”
“装个屁,你都查到我家住址了,会不知道他是谁?”赵一酒直接拆穿了他,怼了一句。
“喔,赵谋先生,初次见面,”虞幸也是从善如流,当即摘下口罩以示礼貌,从容地伸出手,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