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淮海的火车上,康理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
他只是坐在火车的窗边,静静地盯着窗外的景物飞驰而逝。
温玉珠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侯莎莎的案子,但事情发展到这个状态,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就让所有的一切,交给时间去淡化吧。
温玉珠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康理的侧脸上,他的眼眸,蕴着一层雾色。
她没有去打扰康理,她只是把一个苹果塞到了康理手中。
“小理,吃个苹果。这是奶奶特意给你洗的。”
康理接过苹果,淡淡的笑了一下,
“谢谢姐姐。”
火车靠近淮海火车站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温玉珠和康理坐上公交车,直接回到了家里。
李梅是知道温玉珠返回淮海的时间的,她一早就等在离家不远的路灯下。李梅套着大棉袄,眼巴巴的伸长脖子,望着女儿的身影。
远方,有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李梅揣着手,赶忙上前。
就在温玉珠和康理的影子,刚出现在转角处的时候,李梅“哎呀!”一声拍着大腿,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路口。
当她确认那影子就是温玉珠时,李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一把把温玉珠揽在怀里,
“我的姑娘啊!你可把你妈想死了!”
温玉珠被李梅抱的上不来气,李梅一个弱弱小小的女人,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啊?
“妈……”
温玉珠干咳两声,眼眶一红。
李梅却已经泪水涟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赶紧进屋去,外面多冷啊?”
李梅赶忙扯过温玉珠手里的行李袋。
“妈妈给你拿。”
温玉珠笑着,
“妈,我这点东西还拿不动吗?”
李梅挽着温玉珠的手,撒娇似的,“妈愿意给你拿!”
母女两个相拥着回到家里,屋里炭火气很重。
温大强早已经在屋里点起了炭火盆,用来给女儿取暖。
他看见温玉珠和康理一起进来,却没有李梅那么激动,他的情绪非常含蓄,走上前,在温玉珠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玉珠,回来了就好。”
李梅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那可不,差点连命都没了。”李梅在电话里得知了温玉珠被侯莎莎泼硫酸的事情,差点没吓昏死过去。
李梅的抱怨,让温大强很尴尬。他立马瞅向康理。
随即,温大强狠狠的瞪了李梅一眼,
“你会不会说话啊?老婆子……”
李梅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她偷偷的撇了一眼康理,尴尬地一笑,“小理,你别往心里去啊,大娘就是嘴快,这个你是知道的。”
康理耸了一下肩,
“大娘,没关系。”
李梅在康理头上蹭了蹭,又是一阵眼泪横流。
“可怜的孩子。”
李梅哭了,温大强也忍不住跟着流泪,他和康理在一起住了一年多,早就把康理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小理。啥也不说了,都过去了。”
“嗯!”
康理被温大强搂着,眼眶子猩红一片。
这时,李梅给温玉珠和康理一人倒了一杯水,她坐在温玉珠身边,挽着温玉珠的额胳膊,怎么也不肯松手。
“玉珠你啥时候回京城?妈一定要和你一起去,不管你爸去不去,妈一定要跟你走。”
温玉珠点点头,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也承受不住地心引力了。
“妈。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带你回京城。”
康理看向温大强,
“大爷,要不你也跟大娘一起回京城,我自己住在这儿没问题。”
温大强想了一会,还是摆摆手。
“再说吧,过年的时候,总不是都要回京城过的。”
康理不是跟温大强假客气,他是真心想自己在淮海。
翻过年,他就十九岁了,他希望自己有一个独立的空间,他不想被温大强和李梅像看孩子似的照顾,他渴望自由。
“大爷,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像照顾小孩似的?”
温大强瞪了他一眼,
“多大岁数,你也是孩子。”
第二天。温玉珠和康理先去了淮客楼。看见淮客楼井井有条的样子,温玉珠很欣慰。
“温总啊,你把这儿托付给康经理,没找错人。”
黄师傅叼着烟,挺着大肚子,十分欣赏的看着康理。
温玉珠打趣起来,“黄师傅,您可是越来越富态了。”
“哈哈哈!”
和酒楼职工一一打过招呼后,温玉珠带着康理,一起回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里。温玉珠坐定后,康李递给她了一份财务报表。
温玉珠随手翻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
“小理,这个店交给你没错。我很放心。”
康理的情绪并不高,他仿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嘴角的笑意一直很淡,“姐,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温玉珠觉得,现在的康理,经了母亲被捕这件事后,成熟了很多。
看来,挫折并不一定是坏事。
中午时分,温玉珠带上了一些新鲜的菜去了江家。
黄娟听见敲门声,一溜小跑赶过来开门,当她看见温玉珠笑盈盈的站在门前,笑着拍了一个巴掌。
“啪!”
黄娟笑得合不拢嘴。
“玉珠啊,你可算是来了!”
黄娟赶紧接过温玉珠带过来的东西,放在地上就挽着温玉珠的胳膊往屋里走,差点忘了关门。
“昨天,江归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回了淮海。”
温玉珠笑笑,“对,昨天晚上到的。太晚了,我也不方便过来。这不,我今天就来了。”黄娟赶紧点头,把温玉珠往家里引,她高声冲着屋里喊,
“老头子!快来看看,儿媳妇回来了!”
黄娟的声音,顿时化作女高音,震得温玉珠一阵阵耳鸣。
江校长从厕所里钻出来,脸上的喜色比黄娟还要更深。
“玉珠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把你妈都想坏了,你妈每天就坐在那,给你织毛衣。”
江校长随手指了一下沙发上的一个位置,温玉珠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位置都快被坐塌陷下去了,沙发中心有个坑。
沙发边,放着一个竹篮子,竹篮里面有织成半成品的毛衣。
黄娟一拍脑门,“我差点给忘了,玉珠啊,赶紧过来试试。是大是小,妈还能改。”
黄娟拉着温玉珠坐在沙发边,开始在温玉珠身上比划毛衣的大小。
“妈,这衣服真好看。”
温玉珠揉着软软的毛线衣,眼中潮湿。姜黄色的毛线,现在看起来格外的温软。
咚咚咚……
就在他们一家说话说得正高兴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黄娟看了一眼门,问江校长。
“谁啊,这时候来?冰天雪地的。”
江校长摆了摆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
黄娟一个白眼翻过去,“你这个老头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正在和玉珠比划毛衣呢。这个意思就是让你去开门!”
“你就不能直说?”
江校长不服气,同样一个白眼杀过来。
江校长去开门,当他看见门前站着的人的时候,脸色就是一沉,
“你怎么又来了?”
江校长这句话,声音很大,还夹杂着强烈的情绪。
温玉珠往窗外望了一下。
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江校长的背影正好把那个人的正脸堵着,温玉珠什么也看不清。
温玉珠放下毛衣问黄娟,
“妈,那人是谁啊?”
黄娟皱了皱眉,把毛衣收好放回篮子里,脸上的笑容再也展不开了。
“兴许又是科技局的人。是一个姓王的科长。”
温玉珠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科技局的人,他来这儿干什么?”
黄娟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她这才告诉温玉珠,最近这个姓王的科长,三番五次来跟他们老两口说收房子的事情。
温玉珠这才想起来,江家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产权是归属于科技局。
但温玉珠想不明白,为什么科技局的房子要收回这件事,不直接找江归谈,而是几次三番和老两口说。
很蹊跷啊?
温玉珠凝眉沉思了一下。科技局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江归,却一直找老两口催着他们要搬家?
“妈,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