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韩亚文做完笔录，温玉珠抬腕看表，已经是后半夜了。
“表哥，咱们去给亚文找个住处。”
史燕生听佩服韩亚文的，他敢于舍弃国有大厂的工作，和贪污腐败的厂子死磕到底，已经是做了常人不能为的事情了。
“去京城大饭店吧。”
史燕生在张书恒的陪同下，开了一间条件很好的套房。
史燕生把钥匙放在韩亚文手中，和温玉珠两人一起，陪着韩亚文进入房间。
韩亚文给两人倒水，兴奋地神情，看来酒醒的差不多了。
“谢谢你们。今天，真是太痛快了。这几天差点没把我憋死。”韩亚文看向温玉珠，满脸都是钦佩，“你还真是女中豪杰，谢谢你！”
温玉珠背着手，走到窗台边，回头望向韩亚文。
“你呢，你以后什么打算？”
韩亚文脸色有些发青，他退伍后，分配进了国棉二厂，原本在农村的父母听后非常高兴，儿子终于有了铁饭碗。
但是今天，自己亲手把铁饭碗砸的稀碎。
“回厂。”
温玉珠一笑，“闻大喜的案子，虽然检察院立案了。但是，根深蒂固十几年，在国棉二厂的人不可能全部清楚，你现在回国棉二厂，少不了被穿小鞋。这口气能顺下去吗？”
是啊，这口气自己咽不下去。
韩亚文苦笑一下，“我有手有脚，到哪都是有饭吃的！”
温玉珠给他提了个建议，
“你跟我干，可以吗？”温玉珠求贤若渴，“你在国棉二厂，工资撑破天了也就几十块钱。乱七八糟的福利，基本可以忽略不算。”
“我给五倍。”
韩亚文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
“温总，你是在同情我么？还是在可怜我刚才的遭遇。”他眉眼紧缩，他是个大男人，不会要任何施舍。
温玉珠越发欣赏韩亚文，他身边就是缺少这么一个人。有热血，有手段，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身边就缺你这样的一个人。”
韩亚文酒醉刚醒没多久，温玉珠并不逼他现在做决定。他们商定好，两天之后，韩亚文会给温玉珠一个答复。
史燕生带着温玉珠出门，张书恒正举着烟，站在走廊尽头等他们。
张书恒看见人出来了，立马把烟头扔进了烟灰缸里。他笑意盈盈的走了上去。
“史总，温同志，对房间还满意吗？”
“很好，谢谢您。”
这是温玉珠今晚和张书恒说的第一句话。
“那我就安心了。”
他亲自把史燕生和温玉珠送进停车场。
“史总，借一步说话。”
温玉珠见两人有话要说，便接过史燕生的钥匙，和张书恒告别后，就自己先回到车上了。
原地，张书恒冒着严寒，望了一眼温玉珠的背影。他转身问史燕生，眼睛笑眯眯的，“史总，你表妹是做什么的？”
史燕生眼中充满了戒备，他声音和脸色同时沉了下来。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张书恒年轻有为，不到三十五岁，就已经成为了京城大饭店的书记，察言观色就是必备的绝技。
“我没别的意思，我觉得你表妹非常能干，我很好奇罢了。”
史燕生这才稍稍松弛一些。
“张书恒，咱们的关系是咱俩的。你别打我表妹的主意。”
“怎么可能……”张书恒笑得云淡风轻。他指着史燕生，满脸怨愤，“你啊！还是我的朋友？我喜欢这样的……波霸，你不知道？”
张书恒笑得肆无忌惮，在自己胸部比划着。
“你表妹，这里太平淡了……我对小姑娘一向没兴趣。”
史燕生冷笑，他不相信任何人对于温玉珠的负面评价，他的言语和目光，始终带着警告意味。
“你最好没有兴趣。”
张书恒拐了一个湾子，继续询问温玉珠的情况，他采取了迂回战术。
“你这表妹这么年轻，有没有工作啊？要不，让她来我们京城大饭店来，我们最近正在招工，我看你表妹特别适合外宣。”
要是换做任何一次，史燕生绝对不可能上张书恒的当。但是，这次涉及到温玉珠，史燕生明显的弱了。
“我表妹自己经营饭店，没时间来给你做外宣。”
史燕生瞥了一眼张书恒，“好了，我走了。”
张书恒就像每一次送别一样，对着史燕生挥手道别，满脸带着笑意。
“慢走！”
目送史燕生座回车上，目送史燕生开车远去，目送着史燕生的车，在路的尽头消失成一个小红点……
张书恒的脸色逐渐冷下来。
史燕生对她表妹反应过激，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张书恒眉头逐渐紧缩，他掏出烟盒，在指尖上轻轻一磕，一支烟落入手中。
他把烟嘴抵在齿尖，掏出火柴划亮。
“嚓”的一声，浓厚的硫磺闪燃的味道涌入鼻腔，张书恒棱角分明的半张脸亮起。另半张脸，永远陷入了黑暗。
温玉珠被史燕生送回家的时候，江归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
一阵寒气涌进来，江归打了个寒噤。他放下报看向温玉珠，脸上瞬间笑意涌起，仿佛屋里已经是春天了。
史燕生坐在车里，隔着窗户，心中酸楚难当。
他头一次有些嫉妒别人，别的男人……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一拨，车辆转弯，往北山干休所的大门前驶去。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江归全然不知，他把手指抵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
“嘘。”
江归往楼上指了指，又指指楼下靠近最里面的那间房，“妈和奶奶小叔他们都睡着了。”
温玉珠吐了一下舌头，蹑手蹑脚的换鞋，走向江归。
“你怎么在这里呢？”
温玉珠抱着江归的腰，仰头看向他，“我还以为过两天才能看见你。”
“想你了。”
江归眯起眼睛，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了。
夜里，江归和温玉珠恪守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在康家，他们绝对不住在一起。江归和温玉珠温存了一下，自己就万分不舍的回到门边。
“玉珠，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家？”
温玉珠心中很感慨，这件事确实应该提上日程了。
她走到门边，依偎在江归怀中轻轻抚摸着，“江归，我厂子里的事情，如果顺利年后就能解决，等我解决了就搬过去和你住。”
“很棘手吗？”江归还不知道机械设备的合同出了问题。
温玉珠点点头，
“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