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刚想要开口阻止，却被老朱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咱要和凉国公唠唠家常，你们这些人在一旁候着，没有旨意绝对不能靠近。”
“是！”沐春不甘心咽了口吐沫，只能悻悻的站到了一边。
夕阳西下，老朱抓着蓝玉的胳膊，两人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大树底下。
此时此刻，没有帝王与臣子，倒好像是两个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在畅聊着当年的往事。
“蓝玉，你跟咱说句实话，老十二他真的要反？”
朱元璋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蓝玉面色一怔，随即脸上的笑容凝固，态度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你这是从哪里听得传言，北王殿下他，从没有想过对大明，对您进行造反。”
“他现在在海外的所作所为，充其量只能算的上是自立。”
“自立？”
老朱的眉毛一挑，有些疑惑的看着蓝玉：“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跑出去自立，难道在大明做个藩王委屈他了，还是咱和大明对他不好。”
蓝玉面对老朱如同利剑一般的目光，蓝玉丝毫不避，朗声回答道：
“陛下，北王殿下自立，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我大明日后能有千秋万事的基业！”
“半年前，臣曾与北王出海，世界之辽阔，远超陛下想象，大明也并非是世界的中心。”
“在遥远的西方，那里的大陆一样富庶，也有国家，有军队。”
“北王自立出去，也能让咱华夏人，汉人的势力，遍布海外各地，他日避免我大明受到外敌之辱。”
“外面的世界？”
老朱的眼神有些迷茫，但却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还能有比大明更厉害的外族？朕没有去过这些地方看看，倒真是有些遗憾。”
“没错，虽然现在这些异族还很弱小，但是如果放任发展，未免不会对我大明造成威胁。”
“北王殿下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有了自立的想法。”
蓝玉神色恭敬，似乎对过往朱柏描绘的景象感到有些怀念。
“哦？”朱元璋再次皱了皱眉，“即便是如此，为何非要出去自立门户呢。”
“他想要在异国的土地发展，完全可以打着大明的旗号嘛，而且的，大明幅员辽阔，总比他自己在外面闯荡要强吧。”
“这小子虽然赚钱和治国有几分头脑，但要是真论带兵打仗，那可就照着他四哥差远了。”
老朱轻轻掰断了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道。
“陛下，您又错了。”
蓝玉摇了摇头，坚定的否决了老朱的想法。
“北王殿下这次出行，已经在美洲和欧洲分别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但是这毕竟是侵略外族。”
“使用大明的旗号，未免和我大明的国策有所冲突。”
“而且，远在异国他乡，如果没有君主，根本就不能建立起较为庞大的势力。”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殿下自然是懂得。”
“四殿下战功赫赫，马背上的一代藩王，这一点殿下也是懂得。”
“但是，他最忌讳的，便是和自己四哥联手，一旦双王联手，这在大明……”
蓝玉说道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老朱。
妄议皇帝家室，现在的他，已经严重逾越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只不过，蓝玉却根本就不在乎。
有些话，朱柏没办法说出口，就只能替他来说。
老朱即便是现在要怪罪，自己早已经是朱柏的臣子，最后最多也就是大发雷霆罢了。
“砰！”
老朱听完，果然一拳头砸在了地上，愤恨的瞪着蓝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蓝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咱面前说这种话，你可知这是何罪？”
“陛下恕罪，臣只是说了有这种可能而已，至于结果如何，我想陛下自己心里也清楚。”
蓝玉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好，很好。”
老朱看着已经闻声赶来的沐春等人，突然火气尽消。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清楚，蓝玉的话句句属实。
别说是朱允炆，就算是他，面对双王联手，即便是这二人没有任何反心，但心里却也始终有根尖刺。
“帝王心，海底针。”
这个位置，代表着大明的终极全力。
任何一个人，在拥有了绝对的实力以后，恐怕都难以抵御这份诱惑。
“等等，你刚才说，朱柏那小子在欧洲和美洲也发展了自己的地盘？”
冷静下来的老朱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向蓝玉问道。
“这不可能啊，这小子走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带，怎么能在欧洲和美洲建立自己的势力？”
“难道那里都没有人不成？”
朱元璋愈发的感到好奇，目光死死的盯着蓝玉的眼睛。
“陛下，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三年以前，臣估计也不会相信。”
“但这几年，我跟随在北王身边，若非亲眼所见，怎能敢在您的面前信口开河。”
蓝玉苦笑一声，“您还记得，当年那小子非要让我去帮他练兵吗？”
“这我当然记得，然后你不就被他给拐跑了，而且就在没有回来过。”
不提这事还好，老朱一听到蓝玉这话，顿时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虽然当时他已经对蓝玉起了戒备之心，但没想到，这老小子比自己想象中跑的还快。
也幸亏如此，要不然的话，估计自己早就已经把他砍了。
“臣当初也是不情不愿，甚至看不起他不懂带兵，但没想到，等到了燕地，臣却被他训练的军队大吃一惊。”
蓝玉回忆着过往，“那些军队，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要超过大明的最精锐的战士。”
“而且，对阵法极为精通，每个人都对主将令行禁止，即使没有饭吃，也从来没有过任何哗变。”
“不客气的说，臣现在手里的一万骑兵，就是北王殿下亲自训练出来的结果。”
“他们的战斗力，足以比的上，我大明五万精锐铁骑。”
蓝玉的声音高亢，说道军事上的问题，他似乎立马来了兴致。
“等臣到了燕地以后，见识到了这样的军队，臣就已经认识到，北王殿下必然是有雄才大志之人。
任何人拥有这样的军队，所图谋的，都不会仅仅是自保。”
“臣本想将此事奏报给陛下，但却在无意中见识到了世界的广阔的，和北王殿下真正的雄心。”
“单是这份治兵治国的能力，殿下就已经远远超过历史上所有将领，这要是我决心要辅佐他的原因。”
“北王的军队，无论现在走到哪里都是所向披靡，剑锋所指，攻无不克。”
“曾经岌岌可危的山海关，如今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宵小来犯。”
“就凭这一点，陛下您对自己的儿子的实力，是不是应该再从新推断一下。”
蓝玉一口气将心里话说完，便直接闭上了眼睛，留给了老朱充分的思考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