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院中,春桃迷迷糊糊的声音也传进来。
“糟了,快快快,你快走!”林襄掀了被子霍然起身,往外推裴峥,她一条腿站都站不稳,怎么能推动裴峥。
推了几下又意识到恐怕是来不及了,急道:“躲起来,快躲起来。”
裴峥纹丝不动,冲她一扬下巴,调笑道:“撵我走?咬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林襄:“……”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
屋外脚步声疑似近了些,容婉卿与春桃在说着什么。
林襄四下匆忙扫了一圈,一指榻下:“你藏下边,不许出声。”
裴峥悠哉道:“所以,嫁我不嫁?”
林襄被他气得胃疼,脱口道:“你抽什么疯,嫁娶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裴峥一点头:“说得极是,正好你母亲来了,今夜便说清楚。”
“你——”林襄气结,狠狠掐了一把裴峥胳膊。
某人拉大弓的胳膊全是肌肉,硬得和石头似的,偏偏还掐不动。
裴峥冲她促狭一笑:“阿襄,你还欠我一个赌注,你亲口所言,除了杀人放火,任何事都会答应。”
林襄万万没料到,随口打的赌还能把自己给赌进去,一时哑口无言。
脚步声在庑廊上响起,似乎快要走到台阶处。
她一急,拽着裴峥要让他躲于榻下,然而她忘记了自己是单腿着地,手上力道一大,便失了平衡,一个趔趄往地上栽下去,裴峥拦腰抱住了她。
为保持平衡,林襄一手扯着裴峥的衣袖,另一只手按在裴峥胸前想要推开他。
这个姿势又割裂又微妙,林襄的心跳呼之欲出,说不好是吓的还是气的。
稳住林襄后裴峥没立即松手,用目光一点点描绘林襄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心里。
凑近了,低声道:“你并不讨厌我,否则当初我劫持你,你会报官抓我,但你没有,你甚至没告诉任何人。”
林襄:“?”
裴峥:“你对我有情。”
林襄被“有情”二字当头撞了个头晕眼花,舌头打了结:“胡……胡说!你别自作多情!”
就在此时,推门声响起。
林襄顿时脸色煞白。
裴峥抽风点到即止,他把林襄往榻上一放,一扫衣袖灭了两盏灯,屋里顿时只留下一盏,半暗不明,而后他轻轻一跃飞上了房梁。
容婉卿进门:“襄儿?”
林襄赶忙坐好盖好被子。
脚步声从外间传进来:“还没睡呢?”
林襄抄起话本展开,往房梁上瞥了一眼:“呃,娘,没有。”
“娘过来看看你的伤。”容婉卿进了内间,感受了一下屋里温度,“炭火烧得正合适,不冷也不太热,夜间睡觉规矩些,别乱滚,仔细着凉。”
“唔。”林襄紧张的手心出了汗。
容婉卿目光从火盆处一扫,即而落在林襄手中的话本上,轻蹙了一下蛾眉:“熬夜看话本?若大齐科考考话本,榜首非你莫属。”
林襄:“……”
容婉卿说着掀开被子看林襄的脚伤。
林襄心虚地问:“娘,这么晚了,你和爹爹没歇呢?”
“你爹爹再过几日就要去漠北军营,多聊了几句家常话聊到没了睡意,你爹心疼你,非差我过来瞧瞧。”
林襄结结实实愣住了:“爹爹要去漠北了?”
容婉卿:“你爹爹身为漠北军营统帅,怎有一直待在京城的道理,冬日了,军中需运送一批过冬物资过去,正好你爹爹一道走。”
林襄低下头:“爹爹此去,又无法在京城过年了。”
“不高兴了?”容婉卿笑道,“你们爷俩是亲生的,一个放不下闺女,一个舍不得爹。”
林襄埋怨道:“爹什么时候出发?怎么都没和我说一声?”
“嗯?”容婉卿莫名其妙,“小丫头,与你说的着吗?如若漠北太平无事,明年轩儿大婚,你爹爹便也就回来了。”
容婉卿说着视线又瞟到林襄手中的话本上。
许是那话本的封面太过于引人注目,正面画着一个母仪天下的贵人,反面画着一个自刎的落魄女子,两相对比之下,视觉冲击力比较大。
不过她扫过一眼之后却没往那封面上盯,而是盯着上面的字,目露疑惑。
“啧。”她伸手把林襄手中的话本抽走,上下调了个个又塞回林襄手中,“倒着看书?困成这样还不赶紧歇息。”
林襄:“……”
“好了。”容婉卿摸摸林襄的头,“早些睡,夜间别乱动,小心踢到伤口。”
容婉卿正要往外走,一抬眼扫到窗子,额角青筋跳了几跳:“怎么这么不细心,窗子都没关严实。”
林襄生怕她娘发现端倪,紧张得寒毛倒竖。
“咦?明明检查过了呀……”春桃疑惑地小声嘀咕,赶忙走过去把窗子关严实了。
容婉卿又安顿了几句闲话后走了,林襄绷紧的肩颈总算松下来。
裴峥待院里没了动静,从房梁上翻身而下,他走到林襄跟前,似乎有话要说。
“……你还不走?”林襄似乎忍了忍,看着他没有要走的迹象,起身又要赶他。
属实怕了他了,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她身着中衣,脖颈与锁骨一览无余,裴峥伸手按住她肩膀,把被子往上一扯给她盖严实:“别勾引我。”
林襄:“……”
她可算是明白了,别人长着一张嘴是用来吃饭的,这货长着一张嘴是用来气人的。
“阿襄。”裴峥敛了神色,“方才与你所说的话皆是我肺腑之言,我是认真的,并非说笑。”
林襄一捂脸:“别闹了,你我相识不过短短数月。”
裴峥:“未必,也许我们很早就相识了呢?”
林襄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自闭了。
大齐民风不算封闭,林襄桃花运也不少,被堵住表白之事时有发生,但她还是头一次如此发愁,换作是旁人早打出去了事,可裴峥不是旁人……
打不过,也骂不动,无计可施。
因此,她无奈一指门口:“你走!你不走,我走!”
夜已深,裴峥不忍再打扰她,挥手熄了最后一盏灯火。
走出里间门之时,他回身风度翩翩笑了一下:“阿襄,假以时日,三媒六聘,我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