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浑浑噩噩病了一个多月,却一直不见好,甚至身体越来越虚了,太医们已经尽力了,但却束手无策,只能是让皇帝好好将养着。
若是养的好了,身体还能康健一些,若是养的不好,可能就最后这话没人敢说,但谁又不明白呢。
不过就算是病成这样了,皇帝对前朝的事还是上心的很,要日日让人与他禀告前朝的事。
这个人一开始是李崇景,他天天都来侍疾,这时候就会说起前朝的事,一些大臣的上书,他代为批复了多少,哪些要问问父皇等等。
一开始皇帝还是很满意的,因为和他预想的一样,但到底做了小三十年的帝王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最开始只是他身边伺候的人添了几张生面孔,渐渐的就是朝堂上的事,只是他病的重,也只能吩咐人出去打探消息。
只是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崇景依旧是每天过来侍疾,一副孝子模样,但皇帝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看着这个儿子,眼中掺杂着无数情绪,但居然并没有多么生气,也许是因为另外两个儿子的做法,让他现在的接受能力强了很多。
“老六说他不是我最优秀的儿子,我一直以为他指的是老五,现在想想,说的是你吧。”
皇帝一口一口喝着李崇景喂过来的药,语气相当的平静。
“六弟说笑了,儿子自小就愚笨,不然也不会不得父皇欢心。”
李崇景手上的动作不停,但皇帝却不肯再喝了,他也不勉强,给换了清口的甜汤。
“你很聪明,连禁卫军都被你收服了。”
外边传不进消息来,只靠几个内侍是办不到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已经控制了禁卫军。
皇帝猜对了,但也猜测了,李崇景只是控制了禁卫军中一小部分人,他们相当于皇帝心腹,哪是那么容易收服的,但这些就不必说出来了。
“父皇谬赞了,儿臣领了父皇的旨意,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要做好。”李崇景依旧是波澜不惊。
皇帝一时之间居然看不清这个儿子,或者说他从来没认真看过这个儿子。
不过他能隐忍这么久才出手,皇帝对他都有几分佩服,比老五老六更沉得住气,时机也把握的更好。
“这药里有别的东西吗?”
皇帝突然直起了身体,伸手死死的抓着李崇景的胳膊,一双浑浊的眼睛中突然发出锐利的光。
李崇景这才抬头直视他。
“儿子不是畜生。”
皇帝的身体已然是垮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哈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了很久,谁也不肯相让,最后皇帝笑开来,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松了手,仰躺在床上。
“好哇,真好,我千防万防,没想到豺狼是我自己捧上来的,这个天下会是你的。”
他扭头,看向李崇景。
“父皇万寿无疆,儿子只是代理朝政,父皇身体好之后自然还是要重掌朝政。”
李崇景说的冠冕堂皇,至于这话里有几分真心,他知道,皇帝也知道。
“我身体不好了,不知道哪一天就要去见祖宗了,你将你的兄弟们都召回来,我想见见他们。”
想让这位帝王认命那是不可能的,哪怕都这样了,他还想挣扎一下。
“是。”
李崇景应下了,至于他这些兄弟们什么时候回来,那就不一定了。
安子珝要留在京城任职,他的家人们自然不可能还留在北地,于是李崇景发下一道恩旨,让北地的将领一并带回去。
等他们回到北地的时候,已经是春暖花开了。
安家突然得到了这个消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像是梦想突然实现了,若不是还有外人,他们可能会拧一把身上的肉,看看这是不是在做梦。
“回京,我们可以回京城了!”
哪怕安子珝已经成为了千户,但是本质上他们其实还是军户,是不可能离开北地的。
只有得到了恩典,从军户变成平民,他们才能离开北地。
而安子珝不仅被留用在了京城,这个恩典也终于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全家人几乎都愣在了那里,然后喜极而泣。
纵然北地这个家是他们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但在他们心里京城才是他们的故土。
再说北地怎么能够和繁华的京城相比呢,现在他们终于能够回去了。
不仅是回去,还是正大光明可也抬着头回去。
从前的事虽然并没翻案,但他们是因为立功回去的,完全不用顾忌别人的目光。
安家虽然在北地立下了家业,但一说要回京城,没有人不愿意,只有孙氏,有些遗憾不能带着侄女一起回去。
魏林夕心里其实也有点踌躇,她的铺子毕竟都在北地,不过她踌躇的不是回不回京城,而是北地这些铺子该怎么处置。
毕竟安子珝以后在京城任职,她怎么可能留在这里呢。
再说了,都说京城繁华,她还想去见识见识呢,也许还能在京城再开两间铺子,那里的人可比北地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