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间，顾笑笑已经完全适应了空间的局限。
趁殷素素出去的一小会儿，她双手抱胸地审视着略微不自在的凌东。
“你干嘛要跟着我俩过来？”
“我和素素都是女生，女生就应该和女生玩，你们男生也该和男生玩。”
“就算她是你的小姨，你还不走？我们都要洗澡睡觉了！”
小姑娘凶巴巴地对着凌东一通输出。
“哦，我忘记了，你是不会说话的，对不对？”
这次顾笑笑长记性了，不再‘小哑巴’‘小哑巴’地喊着凌东，连态度都好了不少。
凌东没有搭理她，咬着下唇，拘谨地来回张望着房里的一切。
小。
是他最直观的感受，他来过这里的，小虽小，却住着他最喜欢的人。
他也能接受住在这里。
“小哑……”
“凌东哥哥，你在看什么？”
“你这人真没礼貌，我在和你说话呢！”
两个小家伙并排、面对面地站着，凌东的心思却飞向了别处。
顾笑笑心直口快，见他不搭理她，早就不爽了。
“笑笑没有欺负哥哥吧？”
殷素素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包给顾笑笑的衣服。
“没有！”
“我才没有欺负他呢！”
“他都不搭理人！”
“我和他说话，他直接无视我。我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小姑娘屁颠屁颠地凑在殷素素的身边，赌气地噘着嘴，像极了跟屁虫。
“凌东哥哥的情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小心眼的家伙！
还玩起了倒打一耙。
“东东困了吗？要不要回去睡觉？”
顾笑笑就是有吸引人关注的本事，一张小嘴巴巴的，不知不觉间，殷素素就感觉自己冷落了凌东。
凌东摇了摇头，半趴在床沿，无助地捏着小手。
他也想和疯丫头一样跟小姨亲近。
“你看他，你看他！”
小姑娘立刻又忿忿不平了起来，“他会回你的话耶！可他就是不回我的话！不搭理我！”
“谁让你一开始对哥哥不好的？”
“我……”
“我，我现在对他好，还不行吗？”
殷素素是服了顾笑笑的一张嘴，可真能说道，她都甘拜下风了。
“行，怎么不行？”
“东东，你困吗？”
她不想冷落凌东，摸了摸他瘦削的小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看清凌东穿的是睡衣。
“东东，你是已经洗过澡了？”
凌东低头捏着衣襟，点了点头。
“你困吗，想睡觉吗？”
一连几个问题，虽然他不会说话，但句句有回应。
殷素素过来的时候，有通知李霞过来接他回去。
李霞应该快来了。
见他小脑袋一啄一啄的，她建议他到床上睡去，晚些的时候，李霞再把熟睡的他抱回去也行。
“不行，不行！”
“那是我们女生的床，男生是不能躺的。”
“男生和女生是不一样的，所以不可以。”
顾笑笑拿出一套悖论，一板一眼的样子看得殷素素直呼可爱。
她还知道男女有别呢！
但若是她说，她也不应该住在她这儿，她应该住在凌靳言给她准备的大床房里，小家伙会是何种反应？
“没关系的，让哥哥睡！”
“笑笑，你想睡在这里吗？要是不愿意的话，让凌靳言给你换房间。”
“素素是要赶我走吗？就因为我不让凌东哥哥睡在这里。你果然是他的小姨，你只在乎他，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我的心被你伤透了。”
小姑娘一下子就泪崩了，豆大的泪花挂在脸颊上，眼泪说来就来。
“没有，小家伙，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素素屈膝蹲下，视线与顾笑笑齐平。
她是真服了她了。
“这里是我的房间，你也看到了，它太小了，就这么点大，还没你家厨房大吧！”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是担心你住不习惯。”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就和我睡，行了吧！”
泪眼汪汪的小女孩总是能触动殷素素的心，她也是小女孩过来的，小时候生存的条件又差，疼爱她的人少，所以，她不想辜负任何的小女孩。
“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
小家伙带着哭腔，肉嘟嘟的爪子胡乱在脸上揩了一通，“你的房间真的是太小了，连我家浴室都比不过，但我不会嫌弃的。”
殷素素无奈地笑出了声，“哈哈哈！”
她特意把房间与厨房作比较，是为了委婉点，小家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直接说连她家厕所都比不过。
“好好好！小公主别气了！”
“我们去洗澡，早点休息吧！”
殷素素帮睡着的凌东盖好了被子，给顾笑笑拿了一套合适的睡衣，就带她去浴室了。
衣服送得还真凑巧，正好赶上了换洗的时候。
……
“哇，这套草莓睡衣，可真漂亮呀！”
洗完澡后，她给孩子套好换上。
小胳膊小腿，配上精致的小衣服，白白净净的，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那当然了！”
“这可是我爸爸给我买的，我最喜欢草莓图案了。”
顾笑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骨子里的自信、大方耀了殷素素的眼。
“那你还说你爸爸对你不好？”
殷素素旧事重提，想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好的时候就很好，不好的时候也特别不好。反正，也说不清，我就是想他一直对我好，他对我不好，我就很伤心。”
小家伙像说绕口令一样，弯弯缠缠的，逻辑却很清晰。
她一定是有被家人好好地爱着吧！
精心呵护养大的孩子真的是不一样。
殷素素想到了顾明羽，他一定是比谁都疼爱顾笑笑的。
她俩出来的时候，李霞刚好在敲门。
“素素，我来接凌东了！”
李霞也没闲着，本来早就要过来的，谁料被先生紧急叫了过去，连沈医生也过去了。
这才耽误了时间。
“李婶，东东睡着了，在床上。”
殷素素开了门，给李霞让出了一条道。
“好的。”
“我这就把他抱回去。”
就在她触碰到孩子的身体时，凌东却不依了。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抵触地打掉李霞的手，受伤极了，一个劲地往床角的位置缩，明显不想让人碰到他。
“东东，和李婶回去睡觉。”
李霞怎么也没想过凌东会对她这么抗拒。
这孩子中邪了？
“来，和我回去。”
李霞往床上扒拉，凌东的反应更激烈了，咿咿呀呀的，发出了犹如困兽般的声响。
他不想回去，他今晚就想要睡在这儿。
“这孩子！”
“在这儿耍小性子呢！”
“殷秘书，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搅了！”
看护凌东睡觉，是李霞分内的工作之一，故此，她才会对殷素素说抱歉。
“没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殷素素瞧出了凌东的不配合，但暂时没看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她弯眉浅笑，清凉的白色睡裙衬得她青春无敌。
“呜——”
凌东蜷缩着身子。
李霞每伸手抓一次，他就缩成小小的一团，想方设法地避开。
“素素，凌东哥哥他不想回去，他想要在这里睡觉。他是这个意思。”
顾笑笑踩着自己的专属小拖鞋，小拉着殷素素的大手，念念有词。
殊不知，凌东在听到顾笑笑帮他说话时，眼神都亮了。
“东东，你是想继续睡在我这里吗？”
殷素素有点不敢相信。
他会是这个意思吗？
会不会是笑笑会错意了？
孩子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无措、羞涩。
看得李霞一整个惊呆了，她死死地盯住凌东，以此来证明不是她的错觉。
还真是像先生刚才说的那样，凌东在殷秘书的面前表现得很不一样。
她真走运，一下就找到证据了。
“李婶，这个，东东在这里休息，会算干涉你的工作吗？”
殷素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凌东这家伙一路粘着她，怎么也不肯走，就是想和她处在一起。
这点小心机也没啥。
她由着他就是了！
谁叫她是他小姨，她心疼他早早没了妈妈的陪伴。
而且，床上再加一个人，就没有空余的位置了，某人挤不进来的。
“不会，不会，殷秘书，你是今晚要留东东在你这里睡吗？不算干涉我工作的，不算，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呀！”
李霞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先生。
东东真的不一样了。
多和殷秘书处在一起，没准对孩子的康复更有好处。
对对对，殷秘书还是东东的亲人，是小姨。
李霞激动坏了！
可于她，是好消息，
于凌靳言，却不见得是什么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