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固原城二三十里的时候,南海卫的队伍四周,就出现了边军的斥候,这还是在南海卫亮出旗号的情况下。
再往前一点,距离固原城不足二十里的距离的时候,一支千余人的兵马将南海卫拦了下来,这个距离,就是南海卫接近固原最近的距离了。
江晚对拦住他们的兵马说明来意,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杨鹤的耳里。
“带着兵马来,这是一个什么意思?”
杨鹤第一反应,就是这江晚的排场过大了,到固原来,居然带着四五百的亲卫,要知道他南海卫顶天了就是一卫人马,带这么多人到股原来,倒是有点好像在他这个三边总督面前耀武扬威的意思了。
他有点感觉不大舒服。
他是文官带兵,最看不得的就是武将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这江晚他还不能将对方归于武将一类,所以,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就任这三边总督之前,他在京里任左佥都御史,恰好那段时间,是京城里风云四起,也是江晚风头最盛的时候,对于江晚此人,他多少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只是两人各有职权,彼此之间没有重合的地方。
等到他到了固原来,江晚却是南海子练新军去了,两人基本上更没有机会接触了,听闻到南海卫奉旨陕西平乱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是像江晚所想的一样,对这支兵马无动于衷,而是一直都关注着这支兵马的动向。
这么说吧,他对南海卫不闻不问,其实就已经很说明他心中对南海卫这一支兵马的看法。
四个字——“不宜招惹!”
听闻南海卫只是千余人人马入陕,杨鹤心里更是踏实了,千余人马能干点什么,只要江晚不死在陕西,南海卫还有根基在京城,哪怕这千余人马都没了,对他杨鹤也没多大的影响。
毕竟这是民乱之地,到处都有凶险,总不能真的是圣眷加身就刀枪不入吧!
而且,以他对江晚的了解,对方具体的性格虽然不清楚,但是,能成为皇帝近卫,这见识手段就差不到哪里去,这千里送人头的时候,想必江晚还是不会干的。
南海卫入驻延安府,流民围攻延安府,延安府缺粮,这些事情,杨鹤全部都一清二楚,但是,他却是没打算干涉,在他想来,只要吃够了苦头,江晚的这一支兵马迟早会回京,反正杀点流民冒点军功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破的,甚至日后朝廷之上,两人还能因为陕西的事情,彼此多一份情分在。
“大人,南海卫指挥使求见大人,大人见是不见?”
手下在等着杨鹤的回复,杨鹤犹豫了半天,觉得自己应该是躲不过去的,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让他进城吧!”
一个时辰之后,江晚带着几个护卫,出现在了总督府,见到对方大步走进来,杨鹤脸上堆满了笑容,站起身来。
“江指挥使莅临固原,杨某军务繁忙,未能派人前去迎接,江指挥使见谅啊!”
“见过总督大人!”江晚朗声说道:“是末将一入陕西,就理应前来总督大人这里参见,请教这平乱方略,如今迟迟才到,江某一直心里惶恐得很,总督大人不见怪,那是总督大人的宽宏,某将哪里还敢有怨懑的意思!”
两人见面一阵寒暄,场面一度十分的和谐。
杨鹤心里也是踏实了许多,他怕就怕江晚是依仗着圣眷骄横跋扈的那种,他这个三边总督虽然节制三边,但是这皇帝脑袋一热派的这支人马到陕西来,他能不能节制,他自己都不清楚。
更要命的是,从这江晚的履历上来看,此人一直干的都是类似东厂和锦衣卫的活儿,他到陕西来,还有没有别的使命,那真是谁都不知道了。
眼下对方谈吐自如,尊卑分明,一副深谙官场之道的样子,他似乎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如此得到皇帝的器重了。
“南海卫的事情,陕西那边有报上来过,听闻你等正在延安府大破流民,保了延安府一府平安,此事本官已经上奏了朝廷,想来朝廷的褒奖,很快就会下来!”
杨鹤笑眯眯的说道:“陛下真是知人善用,有江指挥这样的猛将来我三边,我三边简直是如虎添翼,对了,这次江指挥来固原,可是有什么难处?”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延安府那破地方,突然多了几千兵马,自己给他们点军粮也不为过,不过,他不确定对方真是敢要自己的东西,毕竟,拿人手短,真要了自己给的粮饷,这南海卫以后听不听征调,那看就不是他江晚说了算了。
“末将有点事情,想向总督大人禀报!”江晚沉吟了一下:“总督大人麾下,可有洪承畴这一号人物?”
“洪亨九?”杨鹤眼睛眯了起来,昨日夜里手下的禀报一下就涌上他的脑海。
“看来是有了!”江晚点了点头:“末将还以为是一伙冒充官兵的流贼呢!”
“这洪亨九做了什么?”杨鹤凝神问道,昨晚听到禀报是一回事情,但是,今天听当事人亲口说又是一回事情。
“我南海卫从山西高价购回来的一批军粮,被人劫了,运粮官兵死伤百余人!”江晚淡淡的说道:“末将连夜带兵剿了这伙无法无天的家伙,不过,事后有俘虏供认他们的确是官兵,为首之人,说是总督大人麾下的一个什么参政,末将自知鲁莽做错了事情,这才连夜到固原这边来,向总督大人请罪!”八壹中文網
江晚站起身来:“误伤友军,末将愿受军纪责罚!”
“这洪承畴是我三边总督府的督粮参政!”杨鹤脸上一脸的惋惜:“也是本官极为看好的一个人才,怎么,怎么就这样了呢……”
“请总督大人责罚!”江晚依然抱拳躬身,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杨鹤苦笑了一下,责罚,怎么责罚?别说这事情你南海卫还占着道理,就算没占着道理,我怎么责罚你,是开革了你的指挥使呢,还是打你几十军棍?
他一脸纠结的看着眼前的江晚,心里已经将死去的洪承畴骂了一个遍——这特么都是一个什么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