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清脆铃铛声也由远及近地传入众人耳中。
宁昭抬眼看去,只见天边飞来了一只白色羽毛体型纤瘦的鸟儿。鸟儿身后跟着一顶四角挂着小小金铃,通体朱红的镂空轿子。
这顶轿子似乎是一样法器,而驱动轿子的,自然是坐在里头那人。
轿子停在了半空中。
宁昭从轿子上悬挂的纱帘之中窥见了一点儿里头的风光。
隐约看见如墨般倾洒下来的长发,还有清晰的下颚线条。
多半是个美人。
那人掀开纱帘,微微低头,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浅紫色的缀满小铃铛的胡装,露出纤细白皙的腰肢。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细长欲语还休的眼睛,还有光洁的额头。让人忍不住猜想,她面纱之下是何等的国色天香。
方才还是吵嚷嚷的广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许多弟子都抬起头望向天边。
美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待遇,她抚了抚白鸟的羽毛,轻笑一声,“清音楼萧铃儿,特来挑战灵剑派宁昭,可允?”
宁昭看见萧铃儿身后,天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阴沉下来了,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到地上,隐隐可见紫黑色的雷电在云层里翻涌。
看起来又要打雷了!
“萧…”宁昭想到萧铃儿身上的金属小铃铛,还有她身后的镂空小轿子,连忙惊叫一声。
她还是慢了一步。
轰隆一声,一道紫黑色雷电直直地朝萧铃儿劈了过去。
宁言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不忍心看见美人被雷劈,抬手捂上眼睛,好像没看到就等于没发生。
他再睁开眼时,方才还站在半空中,姿态高贵的萧铃儿消失不见了。
和她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那顶轿子和那只白鸟。
“咦?”宁言皱起了眉头。
“萧铃儿怎么不见了?”他瞪大眼睛仰头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宁昭扯了一把宁言的衣袖,示意他往比试台看去。
原先围在比试台旁的弟子都像是躲避什么东西,纷纷挪开了。
宁言看见,原本凸出来作为比试台的那块地方又凹了进去,地面上现出一个浅浅的坑。
一只乌漆麻黑的手从坑里伸了出来。
接着是像流浪汉一般沾着草叶的羊毛卷,同样乌漆麻黑的脸和灰扑扑的衣裳。哦,还有一只烤得外焦里嫩的小鸟。
宁言指着面前这像流浪汉一般的人,忍不住惊声问道:“萧铃儿,你,你怎么…”你怎么被雷劈成了这样啊?
宁昭看见萧铃儿的嘴角抽了抽,两行清澈的泪水从她那双勾人的眼睛里涌出,在一片焦黑的脸上留下两行水迹。
萧铃儿捧着那只烤焦的小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一面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一面叫道:“我不是萧铃儿!”
“萧铃儿可是美人榜上有名的美人,连江湖百晓生都说她美。你听她的判词——面若桃李,眸光粼粼;唇若朱砂,肤白赛雪;美人一笑,生死难料;腰缀银铃,行之则响。”
“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可能是萧铃儿!”
说话功夫,她又挥了挥手,蹭的一下窜回轿子里面,轿子像是被狗追了一样,咻的就飞走了。
小窝瓜:是第二位被雷劈的小姐姐呀~
宁言的嘴角也抽了抽,他和宁昭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写满了两个大字“无语”。
“我没记错的话,萧铃儿她刚刚是自报过门派对吧?”宁言想了又想,还是迟疑着开口看向宁昭。
宁昭点了点头。
宁言咽了口唾沫,摇摇头,“还是她们清音楼会玩。”
与此同时,坐在高台之上的几位掌门互相推攘着,都不愿意接手修补比试台这个烂摊子。
毕竟吧,这修补的活挺费灵力,况且这完完全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受苦受累没报酬,谁愿意去呀。
玄河尊者挥了挥手上的大铁锤,试探地看向灵越尊者,“咳咳,灵越尊者,你看呀,这青崖山是你的地盘,我觉得…要你来修补场地,很合理吧?”
灵越尊者连忙摇头叹气,故作遗憾地说道:“玄河尊者你有所不知,其实吧,我平生最不擅长的法术,就是这修补之术。”
“你若说要我给你变个大火球、给你降一场雨,那我倒还可以当场给你变。只是…这修补比试台,一来是我实在不擅长,二来…二来是我不曾准备这些法器。”
“毕竟…毕竟不是哪个门派,都和你们玄机阁一样,天天…”
灵越尊者刻意止住了话头。
凤小蝶看着稳坐在一旁,从开始到现在,半句话都没说的梵音尊者,坏心眼地说道:“修补之术?”
“我记得,梵音寺讲究的就是一个天地为一,普度众生。按理来说,这修补之术当属他们最擅长。”
一直在旁边闭眼打坐假装局外人的梵音尊者:……
他轻咳一声,拨动起手腕上的佛珠手串,微微笑着看向凤小蝶:“谷主糊涂了,天地为一,并非我们梵音寺的思想。”
“我猜想,这事交给符羲尊者会更好。”
坐在轮椅上抬头默默望天的符羲尊者:……
这是没人了吗,怎么这种时候,活儿还能推到她这么个腿脚不利索的人身上啊!
梵音尊者感受到了符羲尊者那想刀了他的目光,又拨动起佛珠,目光看向远方。
“唉…我倒是觉得,其实玄河尊者最初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这儿……”这儿是灵越尊者的地盘,东道主收拾场地还是挺正常的。
想到这儿,各怀鬼胎的四个掌门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决定让灵越尊者去收拾这烂摊子!
玄河尊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正要开口劝说灵越尊者,就听见灵越尊者失态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你都已经收拾好了?比试台也修复好了?就等着恢复正常比试了?这样快么?”
灵越尊者瞳孔猛地放大,抬眼往比试台看去。
另外四个掌门也齐刷刷地转头,动作十分一致。
只见方才还是凹凸不平的比试台,已经焕然一新了。
宁昭看着面前看着凸出来的比试台石板,它被修复好了,至多还能再挺一两年。
站立在广场最中央的,是个白须华发穿着一身白衣的小老头。
宁昭看着这小老头,转头与楚钰对视一眼,失声道:“…他怎么…”他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