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酒酒声音渐沉。
她一向是欢脱的、妖娆又热烈的,就连说话都是吊着尾音让人觉得心痒难耐的。
可现在,褚酒酒的声音冷静的吓人,也冰冷的吓人。
她只有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带着一丝丝害怕。
能让褚酒酒害怕的事情实在不多。
褚酒酒轻声说:“南柯,我需要你的帮忙,她是沈暮啊……她不能死啊!”
南柯的眼眸猩红,声音咬牙切齿。
“脑癌?你他吗的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上次见她她还活蹦乱跳的,她不是应该滚回滨海去结婚吗?什么脑癌?”
褚酒酒说道:“你上次见她她就已经病了!她只是没有告诉我们而已,现在病情不只是瞒不住了,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南柯,我不是在开玩笑!”
南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重击,好像一记重拳砸在胸口,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象不出来,沈暮站不稳的模样。
他的丫头,原本是高山之巅的雪狼一般的姑娘。
“南柯!你……”
“我知道了。”南柯轻声说。
褚酒酒怔愣两秒,轻声问:“然后呢?”
南柯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留在她身边,等我的命令。”
褚酒酒顿了顿,声音没什么底气。
“南柯,我不能伤害沈暮身边的人。”
南柯冷声说:“你打这个电话不是求助吗?那就老老实实等命令,褚酒酒,你和沈暮……你们这两个蠢货!老子一天不看着你们,你们俩都能把自己玩死!”
南柯训斥之后,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站在书桌之后,面前还摆着那些复杂的资料,可是没有一个文件是与那个什么“脑源计划”有关系的。
他站着,没有十秒,突然将手机丢出去砸在了对面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然后,南柯像是呼吸不畅似的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的呼吸声愈发放大,像是溺水的人得不到氧气一般,一边呼吸一边绝望的下沉。
罗刹立刻跑到南柯身边扶着他,神色紧张。
“少主,你没事吧?”
南柯几乎站不稳,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罗刹身上。
罗刹半搀扶半支撑着南柯的身体,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不知道褚酒酒在电话里跟南柯说了什么,可看南柯这副样子,必然是与沈暮有关的。
除了沈暮,没人能让南柯如此失态。
几分钟后,南柯终于从这样的恐慌中恢复过来。
他扶着罗刹的手臂缓缓站直,跌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南柯的手落在桌上,抓住那些凌乱的文件。
良久,他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
“去,准备私人飞机,我要出去一趟。”
罗刹迟疑了一瞬,问:“少主是要去见沈小姐吗?”
南柯没有犹豫,点头:“是。”
罗刹怔愣住,南柯已经许久没有正面承认过这件事了。
他偷偷的去见沈暮,偷偷的看一眼,像是一个躲在角落里偷窥的小男孩,只要没人揭穿他,他就可以不承认。
可这一次,他承认了。
他要去见沈暮。
罗刹低声提醒:“少主,将军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这段时间您和将军的关系难得缓和一些……”
南柯沉声说道:“他不高兴是他的事情,他最好祈祷沈暮的病有的救,否则不高兴的应该是我。”
罗刹垂着头不再开口。
但凡涉及到沈暮的事情,南柯总是格外强硬和偏执。
南柯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冽:“还不去?”
“是!”
罗刹立刻去准备私人飞机出行。
罗刹走后,书房里终于只剩下了南柯一个人。
他的手握成拳抵着额头,双目紧紧的闭合,纤长的睫毛却在不安的颤抖。
褚酒酒的话言犹在耳,几乎让他痛不欲生。
沈暮病了。
病的很重。
所以他上次去舒家看她的时候,她还爬上爬下的做秋千,就已经病了。
再后来,他在山顶等着想看她一眼的时候,沈暮迟迟没有出现,就已经病的无法走动了吗?
南柯甚至想象不出沈暮无法走动是什么样子。
是像一年前一样吗?
躺在床上,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子无声无息的睡着?
南柯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的蜷缩着疼痛,沈暮那样毫无生命力的模样,他已经见过一次了,几乎让整个组织为她陪葬,他绝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半个小时后,私人飞机准备就绪。
南柯没有通知将军,只带着罗刹离开了k洲。
翌日凌晨,天还没亮,南柯的飞机抵达费城。
k洲距离米国本来就不远,中间跨了个海域,再加上这条航线几乎没有其他飞机,只有k洲的私人航线,因此速度极快。
他没做任何停留,对罗刹交待了两句就直奔舒家庄园。
凌晨时分,是所有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整个舒家庄园似乎都在沉睡之中,花园里只有微弱的灯光装点,别墅里漆黑一片。
南柯独自一人潜入庄园,绕开了巡逻的安保,熟门熟路的摸进了别墅,到了沈暮的房间门口。
他深呼吸了两口气,迟疑了几秒之后,轻轻转开了门把手。
沈暮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夜袭沈暮的卧室,八成迎面而来的就是沈暮的枪口或是短刀。
南柯甚至都想好他用什么表情面对沈暮了。
或许该嫌弃的看着她,说她才几天就混成这个鬼样子。
或许该直接反手钳制住沈暮,直接把人打晕了五花大绑带走。
他推门而入,可情况却在意料之外。
没有枪口,没有短刀。
房间里没有任何人要攻击他的迹象,就像是根本没人发觉他进来了。
南柯怔愣几秒,从外间绕过隔断,走进了里间休息的卧室。
床边的壁灯亮着昏黄的光芒,暖色的灯光下,沈暮的小脸憔悴而消瘦。
南柯看到床上安睡的女孩时,心脏钝痛。
他突然明白了。
是了。
沈暮病了。
她真的如褚酒酒所说,病的很重,病到没什么力气支撑她的警觉,像那些脆弱的无力自保的小姑娘一样,虚弱的躺在这里,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