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徐府,虽说是回门,但徐容容却是做足了准备的。
两世的相处,早就让她知道徐府中的人心险恶。
什么姐妹亲情,父慈子孝……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徐朝前碌碌无为,但却自命不凡,总认为自己才华无限,不愿囿于繁杂的府衙琐事,只等着坐享其成。这些倒也罢了,他最令徐容容唾弃的是,不管公务还是家事,他都只想借着别人往上爬。
一旦那个人无用了,他便弃若敝履。
对她的生母何氏是这样,对继室柳氏亦是如此,而前世,更是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难而冷眼旁观。
至于,那两个妹妹……
呵,若说今日回门谁会伤害她,那徐尧尧和徐敏敏自然是最大的嫌疑。
后宅中的手段,无非是下毒、陷害之流。于是,她今日配在腰间的香囊中,满满的皆是可以辨毒的药材。
那日在宁王回京的庆功宴上,她为穆姐姐也准备了一份同样的香囊。
但不同的是,那日的香囊始终未见异常,但今日当茶水端上来后,她便嗅到了极淡的异味……
她不知道是谁要害她,但她知道这人一定就在身边。
方才借口将茶水调转给徐朝前,为的便是试探他是不是下毒之人。
可结果……
眼见着徐朝前吹开茶沫就要将茶水一饮而尽,并不打算真将他置于死地的徐容容便准备出言阻止。
可还没等她出声,就看见徐朝前手臂一抖,茶杯掉落在地上。
“咣当”一声,茶水洒了一地。
众人吓了一跳,徐朝前也呆住了。
他方才正要喝茶,臂弯处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酸麻……
此刻的他,十分窘迫,因为众人看他的眼神,好像是觉得他因为惊恐过度,连茶杯都端不稳一般。
十分丢人!
而徐容容则微微侧目,看向正轻捻指尖,并无半点意外的穆戎。
方才……是他出手的吧。
他看穿了她的试探,所以悄然出手助她的吗?
在她怔愣之际,穆戎抬起头迎上了她探究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微笑着颔首。
徐容容的心猛然一跳,慌忙转了过去。
二人间小小的互动,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徐管家忙着要上前打扫,而徐朝前则是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然后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吩咐道:“弄干净些。”
徐管家还未答话,就听见徐容容“咦”了一声:
“这茶……不对啊。”
“哪里就不对了?这才几天啊,就看不上自家的茶了?”徐敏敏不耐烦的哼了一句,但下一刻她也惊呆了。
只见地上的茶水开始不住的泛起泡沫。
“有毒!”徐管家吓得向后一跳,他方才差点就沾到了。
就在众人惊愕间,只听见一道尖细的声音:“是你!是你在茶水中下毒!你居然……居然想要毒害自己的生身父亲!”
徐敏敏手指着徐容容,高声嚷道:“父亲!徐容容想要毒死您啊!”
徐朝前被幼女尖细的声音从惊恐中唤醒。
他方才差一点就要把毒茶喝下去了!
上天垂怜,让他在关键时候抖了手,否则,他现在怕是要变成一具尸骨了!
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徐容容:“你居然要杀我?!你这个……这个大逆不道的……”
后面的话,被他哽在了喉咙之中。
因为他看见了穆戎凌厉的目光。
“容姐儿,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他的难以置信,他的畏缩都很真实。相较于他,徐尧尧的举动便显得做作了些。
她手捂着胸口,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长姐今日回门,难道为的便是要取父亲的性命吗?长姐从竹香雅苑出嫁,就已经让父亲成为京中的笑柄了,如今……竟是连他的性命都要取走吗?”
眼看着徐府四人中,除了徐明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其余三人皆是像在装腔作势,徐容容冷笑一声。
“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徐敏敏瞪着她。
“我是笑这般浮夸做作的样子,还真是一脉相承呢。”徐容容笑着说。
“什么……什么意思?”
“你们只想着往我身上泼脏水,但却忘了这杯茶原本就是给我准备的呀。若不是我方才见到父亲神思不宁,将茶水递给他,如今中毒的人便是我了。”徐容容挑眉道,“看来,这个我生长了十七年的家里,竟有人要我死呢。”
“你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趁着父亲刚才离开,偷偷在杯子中下毒,等父亲回来再捧给他喝!结果父亲阴差阳错的逃过一劫,你见事情败露,便反咬一口!反正方才咱们府里的人都随父亲去了后罩房,连侯爷都一起去了,自然没人能看穿你的恶毒!”
徐敏敏将穆戎点出来,无非是不想让他被恶毒的徐容容蒙蔽,更是想表现出徐家之中有的是明理的女子。
徐容容不理会她的小心思,淡淡的说:“可二姐儿方才在这里呀?我是否在茶杯中动手脚,她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我……我方才有些困了,因而并不清楚。”徐尧尧满脸的怯懦,十分娇弱。
“看!我没说错吧!”徐敏敏闻言更加有底气了,“父亲!您天天将她挂在嘴边,可她踩在咱们徐家人的头上攀上高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害死您啊!”
“父亲死了,对我有何好处?我朝最重孝道,父母身亡子女要守孝三年,不得婚嫁、不得生育、为官者丁忧、求学者退学,我入侯府才不过三日,便不想再过好日子了吗?”八壹中文網
穆戎闻言,嘴角微微勾起:原来她也知道,在他身边的才是好日子。
徐容容继续道:“更何况,朝令法度中明文规定:弑父者当凌迟处死,并暴尸荒野……我在回门这日弑父,图什么?是图受尽三千六百刀一个痛苦而死?还是图死后成为孤魂永世不得超生?”
徐敏敏:“……”
她眼珠子一转,梗着脖子道:“你只是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快败露罢了!你如今高嫁入侯门,自然是嫌弃我们徐府门庭低微!再加上父亲如今只是五品地方官,你嫌弃他丢你的人也是有的!”
徐容容看着她:“原来,敏姐儿心中竟是如此看父亲和徐府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