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裴之一身黑衣站在门口阴影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清冷的月光一寸寸照在他的脸庞上,剑眉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黑暗如深渊,扫过门口整齐摆放的几口箱子,目光渐渐锐利的望着她。
沈明棠暗道要遭。
“裴之……”
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披着冷清的月光进屋。
沈明棠指挥侍卫道:“劳烦你们帮我将箱子抬进屋。”
侍卫惯会观颜察色,匆忙搬进屋,迅速的撤退。
沈大富和护卫早已入睡。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沈明棠和谢裴之两个人。
“裴之,今日皇后请我进宫,留我在宫中吃晚膳。色黑了,皇后不放心,请她弟弟送我回家。”沈明棠后悔了,一开始就该拒绝韩岳,哪晓得谢裴之这个时候回京城?“箱子是皇后和皇上给我的赏赐,跟韩岳没有半点关系。”
谢裴之没有话,韩岳的眼神,韩岳熟稔的口吻,令他胸腔里无端生出一股无名怒火。甚至生出想要将沈明棠藏起来的念头,再不叫人觊觎她。
这个念头很危险。
谢裴之“嗯”一声,嗓音沙哑道:“你先睡。”他大步往外走。
“你去哪里?”沈明棠拉住他的袖子,“你还在生气?”
“没樱”
“那你留下来?别走?”沈明棠从背后抱住谢裴之,脸颊在他背上轻蹭,软声道:“我许久没见到你,好想你。”
谢裴之缄默不语。
双手拿开她环在他腰间的手,低声道:“我先去沐浴。”
沈明棠松一口气,嘴角扬起笑容道:“你带衣服来了吗?我去给你打水。”
“不用,你歇着。”谢裴之大步走出屋子。
沈明棠跟出去,看着谢裴之提一桶热水去澡堂。锅里还剩半锅水,她舀一桶去屋子里洗澡。
换上底衣,沈明棠躺在床上,谢裴之带着一身水汽进来,吹灭油灯,躺在沈明棠身边。
他的皮肤冰凉,像是洗了冷水澡,沈明棠拇指抠一下食指,知道谢裴之心里藏着事。
沈明棠侧转过身来,抱住谢裴之,他的身躯僵硬一瞬,慢慢的放松下来。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絮絮叨叨的和他起在京城发生的事情。
“裴之,四妹的医术很厉害,长公主的病情原来很严重,快要病入膏亡,她给治的有起色。”沈明棠声音发闷,像是憋着声似的:“爹今日也来了,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长公主才是我的母亲。我娘和长公主是孪生姐妹,所以我和哥哥们长得像,没有人觉得不对。”
“我的眼睛和萧家人一样,京城里见过长公主和萧长风的人,见我一眼便能认出来是他们的孩子。我讨厌萧家,不想认他们做亲人。”
沈明棠很茫然无措,心里有一种预感,她若回了萧家,必定会对她的亲事大做文章。萧家的人向来无耻,拆散她和谢裴之的事,准做得出来。
谢裴之眼睫颤动一下,揽住她的手臂力道大了几分。
沈明棠仰起头看他,只看见线条流利的下颔,她的手抚摸他性感的下巴,极短的一层青色胡茬,扎在她的手心刺刺的痒。
“裴之,我们一定要恩爱到老。”
沈明棠在他下巴印下一吻。
谢裴之轻轻揉一下她的脑袋,抓住她的手,嗓音温醇道:“睡吧。”
沈明棠闭上眼睛,谢裴之睡在身边,她心里一片宁静。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脑子却很清醒,静静地偎在他怀里,享受这难得的温存。
她的呼吸平稳,谢裴之将沈明棠的手拿开,轻手轻脚地下床,给她盖好被子。谢裴之静立在床边,皎白的月光朦胧的照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温柔而美好。
谢裴之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下她的面颊,留恋的摩挲几下。
脚步声在宁静的夜色中响起,沈明棠听见谢裴之关门离开,她拢紧盖在身上的被子,蜷缩成一团,心里莫名涌出委屈。
萧明珠一直没等来萧彻,暮色沉沉时,粗使婆子将她架进一顶青布轿子里,抬去秦府。
秦府开后门放萧明珠进去,秦家一个婆子早已候着,带领萧明珠去大房边角的院。
院很简陋,院子里种两棵枇杷树,一间主屋,一间杂房,一间耳房。主屋里只有简单的家具,一张桌子,两条凳子,一张拔步床,梳妆台,两口填漆箱子,再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
萧明珠的眼睛气得通红,萧家不为她做主,进秦家的门,她一个妾,闹起来只怕更没有好日子过。如今要做的是哄好秦玉章,让他把心思全都放在她的身上,才有翻身的机会。
想通之后,萧明珠坐在床上,等秦玉章过来。
翠柳将萧明珠带来的衣物全都放在箱笼,虞夫人给两千两银票,给萧明珠压箱底。
“二姐,钥匙我给您收着,您要用钱的地方,再与奴婢。”翠柳将钥匙片收进荷包里。八壹中文網
萧明珠心思在秦玉章身上,浑不在意钱财,“你去看看,表哥来了没樱”
她担心沈月娥从中作梗,要给她难堪,不许秦玉章过来。
“姐,您别担心,姑爷心中有您,一定会过来。”翠柳捧了萧明珠一句,去院门口等秦玉章。
萧明珠心中焦灼,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听见脚步声,萧明珠欣喜的朝门口迎过去。
“表哥,你来了。”萧明珠甜腻腻的唤一声,挂在屋檐下的红色灯笼,照在她的脸上,不甚娇羞。
秦玉章喉结滑动,眼神温柔:“表妹,委屈你了。”
萧明珠摇头,眸子里泪光闪闪。
秦玉章心头一软,“你如今跟了我,我会好好善待你。”他怜惜的在萧明珠额头印下一吻。
萧明珠双手抱住秦玉章的脖子,主动将红唇送过去。
翠柳悄悄地退出屋子,关上门守在院门口。
秦玉章与萧明珠倒在床上,帐子层层落下来,衣裳散在地上。
萧明珠脸上的面具碍事,他急不可待的将面具揭下来。
秦玉章的动作太快,萧明珠压根反应不过来。
“鬼、鬼啊”
秦玉章瞳孔一缩,吓得跌下床。
他抓起衣裳,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沉睡的秦府瞬间亮如白昼,各方派来打探消息,一律被沈月娥给压下,派人去请郎中给秦玉章治病。
沈明棠不知道秦家发生的事情,谢裴之离开后,她一晚没有睡着。
谢裴之临近亮才回来,沈明棠装作不知情,起身在厨房里忙碌开,做一顿丰盛的早饭。
韩岳闻到隔壁飘来的食物香味,翻墙而下,“糖糖,早饭做好了?”落在谢裴之的面前,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已经是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