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晏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看到了那堆纸。
他起身，挡住她的视线，随手将纸扫落进地上的垃圾桶里。
他语调漠然，没有情绪起伏道：“出去。”
昏暗只有些许光亮的房间中，窗外的眼光精准穿透窗帘，一条狭长的光线落在他肩上。
云初愣神地望着那条光线，还有光线之下，被他藏在身后的垃圾桶。
“你的胃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与你无关。”
云初沉吟片刻，没再说话，半响，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离开，门关上。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再次失去活力。
薄晏卿坐下，还没来得及拿起手机吩咐秦烈办事，胃部一阵痉挛，他抽出一张纸巾，但还未到嘴旁，一口血已经将地板染红。
薄晏卿眼底一片猩红，泛着水雾。
他向来是个对疼痛不敏.感的人，但这次，他不疼，但身体上的应激反应，是他无法控制的。
像是吐血，和如今眼前的一片水雾，只会让他觉得无比难堪。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偏偏，门又一次打开。
云初带着医生闯进房间里。
她额角带着汗，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在赶到他面前看到一滩血之后，她明显傻住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还是秦烈将她拉开，她才踉跄一步向后退去。
薄晏卿身边围绕了很多人，他们叽叽喳喳说着他的病情，但他视线之中，只有云初一人。
她没有与他对视，所以没有看见他看着她。
她眼里，只有那摊血迹，她心里，只有愧疚和不明所以的疼痛。
医生给薄晏卿止血，打上补液后从房间中离开。
秦烈冷着一张脸看着云初，但因为主仆身份，他并没有开口指责什么。
“对不起。”云初主动开了口，“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他。”
“云初小姐，你不说这三个字我本来不想说，但是既然你给了我机会，我……”秦烈深呼吸一口气，缓了缓神才继续道，“薄爷这些时间来的幸苦是为何，你已经知道了，纵然你认为他不可原谅，但是他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秦烈，出去。”薄晏卿直接打断他的话。
“……”
哎！
秦烈愤愤地抬手，在空气里狠狠挥了下拳，才朝外面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云初和薄晏卿两个人。
“还疼吗？”云初走到他面前，坐在他身边。
“崇君和小聿的老师，比音音的老师会稍微严格，不是我对音音不上心，她跟茶茶必须再立基础。”
“嗯。”云初点点头。
薄晏卿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尖。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两个最相爱的人，却已经相视无言。
他将她的下巴抬起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
云初忽得鼻子一酸：“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你不管我，还有谁在乎我变成什么样？”
“……”云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有些丧气。
“现在还生气？”
“就算是深仇大恨，在看到对方吐血之后，也不可能还有心思吵架吧？更何况我们，我们……”
我们什么呢？
云初咬着下唇，快把唇咬破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和薄晏卿现在的关系。
其实真要说，翻来覆去不过几句话——对不起。我还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们不可能了。再给我一个机会。
无外乎就是这些，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说烂了的话。
薄晏卿松开手，疲惫地闭眼：“我休息一会，你随意。”
“我陪你。”
薄晏卿没有回答，竟是已经睡了过去。
这些天，再疲惫他都撑着，根本没休息，只是怕把一切交给秦烈和薄修衍会出意外。
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以确保云初和孩子安全到达这里。
如今。
他们来了。
他终于可以睡觉了。
……
夜幕之下。
云初一个人坐在别墅的院子里。
这里的风景很好，晚风凉凉，微微细雨。
她躲在透明的伞下，藏在院子里郁郁葱葱的花草里，身体微微缩卷起来，像是遗失在人间的精灵。
“云初小姐。”一名稍显冷酷的医生走到她面前，进行自我介绍，“我是医科大学的博士在读生，我叫冷衍，今年十七岁，这次是随教授过来学习的。”
十七岁的博士在读生？
真是厉害。
云初对他颔首：“您好，这次辛苦了。”
冷衍推了推鼻架上的眼镜，冷漠而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分内之事，我们拿钱办事而已，我来是想问您，多年前薄爷的身体情况。”
“多年前……”云初苦笑一声，“我并不知道，你应该要问秦烈。”
“好的，谢谢。”
冷衍拿着东西离开，开始找秦烈。
云初叹了口气。
冷衍的话让她不禁想到，这么多年来，她对薄晏卿的了解，真是越来越少了。
连身体情况这种，肉眼可见的东西，她都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答案。
与此同时。
华国医科大学。
林雾成功做完一项实验，将报告打包放入包中。
“你听说了吗？冷衍学弟被叫到薄家去了，真是厉害啊，年纪轻轻成绩好，人缘好，还长那么帅，就是可惜，他性格太冷冰冰了。”
“就是啊，但凡他好说话一点，我就追他了。”
林雾从同事身边经过，好奇地问：“你们说的薄家，是薄晏卿的家，还是薄修衍的家？”
“这个世界上能被称为薄家的，肯定是薄晏卿的家啊，薄修衍……”同事耸了耸肩。
“也是。”林雾笑笑，“能跟我一份资料吗？”
“林雾你是不是认识薄家的人啊？怎么一有他们的消息，就要问我们要？”
“嗯，我欠他们一些东西。”林雾淡淡回应。
两个同事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问：“那，你跟薄家的关系怎么样，是好还是不好啊？”
“不好，我欠他们东西，怎么可能好呢？”
两个同事很失望得叹了口气，但还是把冷衍的资料交给林雾了。
林雾拿着找了个休息室坐下翻阅。
薄晏卿胃病。
看似不是很严重，但薄家的人直接叫了许多，全球很有名望的医生，来为薄晏卿治疗。
可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雾一时有些担心，但想了想自己的立场，去关心似乎太刻意了。
就在这时。
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林雾抬头朝门口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