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云念到学府的数十人都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缩了缩身体，似乎觉得这样有些过于弱势，有人眼神飘移道：“那也只是你良心发现而已……”
这辩解相当无力，就连一旁的陈海都觉得，李云当时可能真的是把东西喂了狗了。
良心发现？
那你现在怎么没良心发现为李云说话，反而要拿他来当作你们名留青史的工具。
陈海转头看向李云，没想到他以前能够忍受这么多傻逼，如果是他的话，早就一个接一个切了算了。
从这方面来看，李云倒是有耐心得很。
不过这厮怎么就每天早上都要赖着我们陛下呢？陈海皱眉。
“原来在你们看来我还有良心，够给我面子了。”李云说道，这讽刺让那数十人如坐针毡，他转身坐在这些读书人面前。
“那来吧，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说，看到那边的文官了吗，这里说什么都会记下，除非你们在这里说‘艹你妈’之类的需要文学修饰一下之外，一切原样公布民间。”
众读书人听到李云的话后难免心道粗俗，随后看向一旁的五个文官，他们都是周若离手下的文官，有男有女，坐在桌前正在记录着。
“顺便一提，我可以问一下刚才那句你们打算怎么写，日汝娘亲吗？”李云好奇看着他们问道。
为首的女文官是个清秀的女姑娘，因为是周若离的人所以对李云同样尊敬，回答道：“我们之前没有这样的经验，不过由于在场的有之人有上百位母亲，我们可以记录为大……”
“咳，够了。”李云连忙抬手制止道，虚着眼看着这个女文官。
你他娘好歹是个姑娘，怎么说话比我还要劲爆。
女文官自觉失言，连忙谢罪：“抱歉先生，我不知道那里坐着的可能没有母亲，是我失职了！”
她小手轻掩着嘴巴，眼神委屈，声音如同银铃满怀歉意，让人不禁想要原谅她。
但是在座的读书人顿时脸色一青。
李云倒是一笑，顿时知道这女文官是周若离派过来给他撑场面的，虽然他觉得不需要，但是好歹也是她的好意。
至少这话说的有李云几成功力了。
有文官在场对于这些读书人当然是好事，毕竟凭他们一百张嘴，也还是不如官府的文书传得快。
但这女文官一句话就让他们齐齐变了脸色，虽然她不至于会篡改发言，但也算是说明了立场——你们说话小心点，老娘的笔不比你们弱多少。
李云到场的第一句话让数十个学子心神不定，而这位女文官的话直接让再次的人屁股一紧，他们满怀信心过来还没说话就受到了两次重挫，不由气势转入低谷。
这时候袁老先生淡淡开口道：“莫惊，不要让这种小伎俩把你们吓住了，我们行的是正事，想要纠正的是国之弊端，在小节处被拿捏住了也无碍我等的高洁。”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诸位学子顿时安定下来，崇拜看着袁老先生，果然还是大儒老道。
小节？
李云嗤笑，当初我拿粮食过去给你们这群学子的时候，你们的小节也不拘得很，就差当场把那些生米咽下去了。
有了大儒的加持，这些学子也觉得自己行了，有一人站起来对着李云怒道：“你身为叛贼，不知干下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现在竟然还敢施施然活于京都，我等应该早些禀明陛下把你捉入天牢！”
这人一说话，其他的人也站起来指责李云：“杀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贼子，现在竟然还敢在这里与我们对峙，可笑至极！”
“……”
陈海在旁边抱胸听着，这些学子说的话难听得很，如果是他的话现在已经动手了，但如果真要在言语上辩过他们，还真有些麻烦，毕竟他们就是练的这张嘴。
李云怕是要头疼一下了。
“天怒人怨？”李云忽然说道，让说话的人顿时安静下来，看向李云。
李云看着刚才说了话的人，对着他们说道：“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那么多恶事，哪里输得过来！”最开始说话的学子看到袁老先生对他点头，不由欣喜，对着李云怒道。
“数不过来……”李云点头，似乎理解了，然后又看着他道：“那不用你数多，说一件就行。”
一件？
这学子一愣，这还不简单，不是随口就来的吗？
他张口欲言，过了一会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说起来李云干的坏事是什么来着，好像除了和先帝的黑风军对抗，没有听过他做的什么恶事，反而他经过的地方都对他赞颂有加。
这位学子张了几次口都一句话说不出，只好看向自己的伙伴，但他们只是低头不与他对视，更不敢与李云对视。
“说不出来吗？”李云看着他说道。
那学子冷汗冒了出来，眼神发虚道：“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你他妈还敢在我眼前聒噪！”李云大声道，吓得那学子顿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李云冷笑看着眼前的百余人：“你们在各地说我的恶行，怎么到这里就说不出来了，今天只要你们说一句我对神州百姓做了什么恶事，老子当场认输！”
百余个读书人都沉默了。
他们只知道李云罪大恶极，但哪里罪大恶极他们可不清楚。
过了一会终于有人出声道：“你……你在云州强抢百姓粮食。”
这是他以前听说过的一件大事，而当时李云也在云州，这不就对上了吗？
众学子顿时一喜，看向出声那人满是赞叹。
那人也是挺起胸膛淡笑点头，但这时听到李云的话。
“不，那不是我干的，而是老皇帝的黑风军干的，当时他们缺粮食，后勤没来得及，就地抢了百姓粮食，后来我把他们打退了，还用自己的粮食贴给百姓，在那里帮忙干了农活。”李云淡淡道。
这些学子一愣，有人质疑道：“你骗人。”
对，这厮是贼子，说谎骗人也是可能的。
他们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此事无错。”旁边女文官淡淡说道，“先帝的黑风军确实干了此时，叛军也确实帮忙善后了。”
朝廷的官员不会对这种事情说谎，所以说……千真万确？
这些学子有些失神，愣在原地。
那这样的话，他们一直在骂的，难道都是先帝的黑风军吗？
那些恶事，那些草菅人命的事情都是先帝的黑风军干出来的吗？
“如果你不出现的话，那黑风军也不会出动了。”袁老先生这位大儒忽然开口说道，对着李云平静道：“要不是你欲图叛逆，黑风军又怎么会出动且出此下策，引得伤亡惨重。”
对，就是这个！百余学子疯狂点头，他们已经被打击得失去信心了，只有袁老先生能说出话来。
果然一切还是李云的错。
李云看着袁老先生，说道：“你知道当时大乾平时平民伤亡有多少人吗？”
“这重要吗？”袁老先生皱眉道。
“看来你不知道。”李云点头，然后看着他说道：“就我所知，一年要死三十万人，其中三分之一都是老皇帝的黑风军干的，剩余的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而在我来之后，这个数字逐渐减小，你知道为什么吗？”
袁老先生已经想到了，但是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是啊，因为他娘的黑风军在和我干架，腾不出手去折腾平民！”李云看着袁老先生说道。
“你说你们是带着民意来的，但是我在平民那里从来没有遇到过唾骂，包括这一年，反而一直被你们这群世家和读书人贬成魔鬼，我想问问你们带的是谁的民意，天龙人的吗？”
天龙人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李云那嘲讽的话语让他们内心破出了一个大洞。
“噗！”袁老先生猛地吐血，当场晕厥过去。
“没实力还带人出来找骂，你不吐血谁吐血。”李云瞥了他一眼道。
“你……”有学子抱住袁老先生，对李云怒视。
他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传来，而且是好几个熟悉的声音。
学子们转头，看到三个人影气急败坏走来，皆是发色苍白，正是三个学府的府长。
这是府长来给他们撑腰了？学子们心中一喜，忽然看到他们府长抬起脚给了他们一脚，然后混入人群中一拳一个学子，直把他们打得哀嚎出声。
“畜生，畜生！”青山府长一边打骂道，“我还和他们两个说我们府中绝不会有如此白痴的学子，没想到竟然出了你们这些人，还为民请命，你他妈连民意都没看清，还想来请命，请你二大爷的命！”
三个府长一连打了半数的学子，那些学子哪里敢还手，只能躺在地上缩着身子。
还有其他的学子也被陆续赶来学府府长打翻在地，一个都没放过。
这些府长脸色铁青难看，怒骂道：“老子这是让狗进学府来读书了吗，呸，别侮辱了狗，它比你们都看得清谁好谁坏，而不是像你们一样有奶就是娘！”
李云在旁边虚着眼看着，忽然这些府长打完之后对李云弯腰齐齐行了一个大礼：“从今天开始，这些人都被逐出学院，而他们的所做所为，我们将会一并承担，请先生责罚。”
李云摆了摆手道：“担你们大爷，又不是你们的错。”
李云和这些府长几年前有过数面之缘，这些人面对黑风军的抢掠的时候都是不肯后退的一步的，即使是李云也佩服不已。
青山府长走出来叹道：“无论如何我们会给先生一个交代，这些畜生被名利诱惑，就……就是纯畜生！”
“我们各地的学府都派出了学子给先生辩解，但发现那些人是有世家支撑的之后就连忙赶过来，想看看是不是有自家的学子被诱惑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
“但先生莫惊，我们带来了上千名学子，这百余个畜生如果想再辩论，我们就让他们辩论。”
李云刚听他说完，就看到在远处走来了上千个人，原本穿着的长袍都凌乱不堪，显然是跑过来的，脸上带着怒意，跑到亭子周围就对着那百余个学子握拳，若不是怕打死了他们，恐怕他们真会一拳一个。
这上千名学子最后看向李云，包括在大乾享有巨大名声的府长们齐齐拱手弯腰行礼：“见过先生！”
救命之恩，不可忘！
李云想躲，但是躲不开，嘴里嘟囔着：“比我大的都别拜了，想让我折寿吗？”
清秀的女文官看着这盛大的场面，又看向前方的李云不由道：“这才是民意吧。”
地方世家用名利诱导出虚假的民意，但终究在真正的民意洪流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
李云，果然不是什么恶人啊。女文官心想。
但她还有一个不解的问题。
那为什么他每天早晨还要黏在陛下身边打扰她的思路呢？
想到这里她一笑。
果然还是因为太喜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