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件事情,张尔没开口,陈瞎子也没说话。
冯保自然是听我的吩咐做事,他也显得很安静。
我们四人各自进了房间,略微冰冷潮湿的被子散发出的幽冷味道,让我一直都睡不着。
此刻我脑袋却很清明,对于张尔和陈瞎子来说,的确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对我来说,若是能看到同行点墓,实则上也是一些小帮助,尤其是这应该没什么危险,马宝义着急要去无土之山,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同样我也好奇,他是不是真的意有所指。
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始终是没有睡下去,摸索着起了身。
院子里头没灯,全凭月光视物。
出了我们住的小苑,一条小径旁又是另外的院子。
院墙旁边种着老树,映射着月光影影绰绰。
马宝义这大院可丝毫不见得小。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马宝义打过去了电话。
很快电话便通了,那边传来马宝义平静的声音:“打算出来看看?”
“你们在哪儿?”我也没有婆婆妈妈,直接问道。
“已经去了,出了院子朝着右边走,一直能看到有一座山的山脚。不用太紧张,耐心看看就好。”
语罢,马宝义直接挂了电话。
我反倒是愣了一下。还真是只让我看看?不是要和我说什么?
按着马宝义出了大院,顺着右边的马路往外走。
凉州的夜真的是冷到发指,空气中的风都似乎带着冰渣。
我脚步速度不慢,大约往前走了得有一两公里,公路已经变成了一条小路,在视线尽头,却看到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举着火把,形成了一条长龙,人数不少,可却极度的安静。
隐约还能看见他们举着花圈,招魂幡,纸扎一类的丧葬用品。
这就是“髻娘娶夫”的队伍?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此刻还没有到子时。
心头有几分紧张,我还以为马宝义他们已经去了,我算是错过了阴先生点墓,没想到还能刚好遇见!
随即脚步快速了不少。
再往前一段距离,就快追上队伍了。
我本来也有所小心,不过却发现,跟着“看热闹”的远不只是我一个人。
幽幽的月光下,路边并没有多少雾气,不少穿着花花绿绿藏族服饰,还有一些汉族服饰的普通人,也在跟着队伍前行。
到了人群最后头,有人回头看了我一眼,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压低了因为小跑的喘息,就自顾自地跟着他们往前走。
同时我也仔细地去看马宝义和马连玉,却没有在人群中找到他们。
还是说,他们已经到了山脚?
借着月光,我再看前方,便看见了一座逶迤起伏的山影!
山势峰峦迭起,常人或是认为山都为一座。可事实上并非如此,连绵不断的垅龙脉,其上也有山峰迭起,真正的山峰应该叫做主峰。若是小的支龙脉,也就只有一处高处为峰了。
髻娘山一眼看去起码有数十座山峰,即便如今是深夜,也能感受其巍峨壮阔。在风水之说中,这便是真龙率行,众峰随止!无须在等天亮,我就判断此山是真正的山龙大脉,伫立于此,不只是会让周围百姓安居乐业,更是风调雨顺。
临近了山脚之前,我才又看见一座横朝山,此山并不大,刚好挡住了髻娘山的入口!
这里又刚好是龙脉穴口的位置,刚好能护住龙气不外溢,更是很好的风水格局。
送丧的队伍停了下来,安静被丧乐打破。
最前头有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先生,他手里头握着一根长杖,指着横朝山入口,朗声喊道:“突兀之结,案破前砂而穴露!其气不聚,后龙垒来,草蛇灰线,过脉分明!穴须退后高扦,取骑龙下!”
“深井放棺!填补明堂!以全造化也!”
下一刻,他继续往前走去!
送丧队伍也继续往前。
我好奇看清楚,也就顾不得别人,往前挤了挤,好在也没人推搡我,我也快到了队伍近前了。
一口白色的棺材上头,满是挽联花束,抬棺一共八人!
进了横朝山,很快就上了山顶,我也难免有些喘息。
在山顶的位置,这是一片陵墓模样,大大小小有不少墓碑,不过却看不到坟茔!
在阴先生的带领下,来到一处空旷地前,那几个抬棺人这才放下棺材,后边的队伍送上铁楸,锄头一类的物事,他们才开始挖坟坑!
这一挖,就几乎挖了小半夜!
我估摸着起码挖出来了十几米的深坑,这才明白那句深井放棺的意思。
当然,我却着实不懂其他的东西,风水一脉太过博大精深。
最后他们将棺材放进去之后,阴先生又长声吆喝:“男儿未婚,髻娘娶夫,风调雨顺,终年安泰!”
哀乐的声音消散不见,送丧队伍都跪下来,冲着刚刚的放棺之处磕头。
阴先生也忽然从背上放下来一个大包裹,我之前没注意到,他身上竟背着一块方石碑!
将其放下之后,立在了坟洞的入口处,他也虔诚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至此之后,也没有人填坑,而是将挖出来的泥土全都洒到了旁边的路上。
就是那么一个坟洞,孤零零地曝露在月光下。
跟着看热闹的那些人,也有不少下跪,或者是躬身作揖。
我没下跪,也顺着人群作揖了一下。
之后人群就开始逐渐散去了,送丧队伍和那些看热闹的人走在一块儿,小声议论着离开。
阴先生也从上头下来,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我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人高马大,面貌则是不怒自威,他也没多看我一眼。
很快人群就散去了不少,我也疑惑,马宝义人呢?还有马连玉,他们去哪儿了,一直也没露面啊?
夜冷的渗人,我缩了缩肩膀,也就准备先回去。
看这一遭倒是涨了几分见识,只不过看得云里雾里的,我还得回去好好想想,或许可以和张尔,陈瞎子聊一聊。
我懂的风水常识太少,若是能学会陈瞎子断命的手段,再让张尔提点一下,肯定会有所区别。
正当我要转身的时候,忽而肩膀的位置被人拍了拍。
这冷不丁的一下,也吓了我一跳。
回过头,月光下不赫然是马宝义的脸么?